第八章:药香沁骨,破茧悄声
慈宁宫水榭那次看似不经意的“偶遇”,如同在深潭中投下一颗小石,漾开的涟漪虽不汹涌,却悄然改变了钟粹宫偏殿在六宫眼中的位置。太后一句“日后可常来走动”的口谕,虽未明发,却经由竹息姑姑的口,隐隐在宫中传开。一时间,沈眉庄这个几乎被遗忘的“病”庄嫔,似乎突然被笼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太后青眼”的光环。送往钟粹宫的份例再无人敢克扣,内务府的太监见了雪雁也多了几分客气,连主位李贵妃日常问候时,语气也真切了些许。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沈眉庄(纪时),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静、谨慎。她深知,太后的些许好感如同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却最易碎,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她并未因太后的“青睐”而得意忘形,反而更加深居简出,每日依旧是一副药罐子不离身的病弱模样,去慈宁宫请安的次数也严格控制,且每次都是略坐片刻,问候太后起居后便适时告退,绝不逾矩多言,将“安静本分”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太后见她如此知进退,心中那点好感反倒又添了几分,偶尔也会留她说些闲话,问及家中父母,或是点评几句她带来的、由安陵容精心调制的安神香囊。沈眉庄的回答总是恰到好处,既不刻意逢迎,也不显得木讷,言语间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静气质,让久居深宫、看腻了争宠戏码的太后觉得颇为舒心。
(承上: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日,沈眉庄照例去慈宁宫请安,恰逢太后头风症又轻微发作,正揉着额角,面露疲态。竹息姑姑在一旁伺候汤药,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沈眉庄行礼后,并未立即告退,而是微微蹙眉,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娘娘凤体又不适了?这药气……似乎比往日更重些。”
太后摆摆手,叹道:“老毛病了,吃了多少药也不见根除,反倒是这药味儿,闻得人头晕。”
沈眉庄沉吟片刻,似是无意般轻声道:“臣妾在家时,曾见母亲为祖母调理类似症状,倒不全靠汤药。有时用些药香熏染,佐以清淡的药膳食补,慢慢调理,反而见效更缓,却不易反复。只是……宫中医术高明,臣妾妄言了。”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看似是忆及家事,实则点出了“药膳”、“药香”等替代或辅助疗法,又立刻以“宫中医术高明”自谦,不留任何指手画脚的把柄。
太后闻言,却微微睁开了眼,看向她:“哦?药膳食补?你且说说看。”
沈眉庄心中一凛,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面上依旧平静,语气温和地回道:“臣妾也只是依稀记得些皮毛。比如,用天麻、川芎炖鸽子,取其通络止痛之效;或以百合、莲子、枣仁熬粥,宁心安神。至于药香,安妹妹调的香囊娘娘用着觉得尚可,或许可让太医看看,能否酌情加入些通窍醒神的药材,如白芷、冰片之类,但需极微量,以免药性过猛。这些都是民间土方,效用缓笨,岂敢与太医圣手相比。” 她再次强调这是“土方”、“效用缓笨”,将姿态放得极低。
太后听完,未置可否,只是对竹息道:“这丫头倒是个有心的。记下,回头让太医们参详参详。” 语气平淡,却无疑是将沈眉庄的话听进去了。
沈眉庄适时告退,心中却知,种子已经播下。她不能直接献方,那会触犯太医院乃至皇后的忌讳。她只能以“回忆”、“建议”的方式,抛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思路,引导太医院往这个方向思考,最终由太医们“研究”出方案,功劳是太医的,而好处,则会间接惠及她这个“引路人”,以及……安陵容。
果然,数日后,太医署调整了太后的治疗方案,在原有汤药基础上,增加了药膳调理,并请安陵容协助,根据太后脉案,微调了香囊的配方,加入了极微量的通窍药材。太后试用后,竟觉得头脑清爽了不少,夜间安睡的时间也长了。
这一下,不仅太医院因“创新”疗法得了太后嘉奖,安陵容也因“调香有功”,被太后随口夸赞了一句“手巧”,虽未得实际赏赐,但在宫中的地位已悄然不同。而这一切的源头,那个看似只是“偶然提及”的沈眉庄,则完美地隐藏在了幕后。
(转:柳暗花明,契机自现)
太后凤体的好转,让皇帝也龙心稍悦。这日来慈宁宫请安时,听闻太医提及药膳、药香调理之功,顺口问起了缘由。太后便笑着提了一句:“说起来,还是庄嫔那孩子有心,前些日子来请安,见哀家吃药辛苦,提起她家中旧事,倒让太医们得了些启发。”
“庄嫔?”皇帝微微一愣,似乎一时没想起是谁。他后宫妃嫔众多,一个常年“病着”、又无子嗣的嫔妃,实在难以留下深刻印象。
竹息姑姑在一旁轻声提醒:“皇上,是济南府同知沈自山之女,沈眉庄,住在钟粹宫偏殿,入宫后一直病着,很少出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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