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药香暗度,缘结微时
紫禁城的夏日,闷热而冗长,蝉鸣聒噪,搅得人心绪不宁。钟粹宫偏殿内,却因沈眉庄的“病”,依旧维持着一种异于常日的清冷与寂静。冰鉴里散出的丝丝凉气,混着浓郁不散的药香,将暑热隔绝在外,也仿佛将偏殿与外界纷扰的宫闱隔绝开来。沈眉庄(纪时)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每日里多半时间歪在榻上,看看书,或是由冯嬷嬷陪着摆弄些药材,少有踏出宫门之时。这副姿态,落在宫中诸人眼中,愈发坐实了她“福薄体弱、不堪圣宠”的印象,也让她成功地继续游离于争宠的漩涡边缘。
然而,在这看似无为的静养之下,一张更精细、更隐秘的网,正以偏殿为中心,悄无声息地铺开。沈眉庄深知,真正的安全,绝非仅靠“病弱”的伪装所能获得。她需要更敏锐的耳目,更灵通的消息,甚至,需要在某些关键处,埋下或许永不会启动,但必要时能扭转乾坤的暗棋。
(承上:深宫暗线,细织密缕)
这日午后,雪雁正轻手轻脚地擦拭着多宝阁上的瓷器,芸香则在院中井边浆洗衣物,目光却不时扫过宫墙夹道,留意着往来人等的动静。冯嬷嬷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药气氤氲。
“小姐,该用药了。”冯嬷嬷将药碗放在榻边小几上,低声道,“按您的吩咐,黄芪又减了半钱,加了少许柏子仁,安神效佳,脉象上更显虚浮些。”
沈眉庄放下手中的书卷(是一本看似闲杂,实则记载各地风物人情、间有官场逸闻的野史笔记),接过药碗。乌黑的药汁,气味苦涩。她面不改色地小口饮下,心中却在快速盘算。冯嬷嬷与太医署那位沈太医的“交情”日渐稳固,通过这层关系,她不仅能更精准地控制自己的“病情”表象,还能偶尔探听到太医署一些不算机密却有助于了解宫中贵体安康动向的消息。比如,近日华妃似乎肝火有些旺,皇后头风旧疾似有发作迹象等。这些信息琐碎,但拼凑起来,却能窥见宫中势力消长的微妙变化。
“嬷嬷辛苦了。”沈眉庄用绢帕拭了拭嘴角,“前日你说,沈太医提及太医院近日在整理一批前朝遗留的药材,其中有些生僻药材,连他也辨认不清?”
“是,”冯嬷嬷点头,“说是些南方瘴疠之地进贡的稀奇之物,存放年久,药性难辨,正头疼呢。”
沈眉庄心中一动。这是个机会。她通晓药性,尤精本草,或许能借此……她沉吟片刻,道:“嬷嬷下次见沈太医,可‘无意’中提及,你早年随家父行医时,似在南方见过几种类似药材,或许可凭记忆绘制图形,描述性味,供太医参考。切记,只说是模糊记忆,万不可逞能。” 此举既能展示冯嬷嬷(实则是她)的价值,拉近与沈太医的关系,又能不露痕迹地接触到大内药材库的信息,或许能发现一些非常规的、有用的药材资源。
“老奴明白。”冯嬷嬷心领神会。
另一边,芸香凭借其爽利又不失分寸的交际,已与钟粹宫乃至相邻宫苑的几个负责粗使、采买的小太监、小宫女混得颇熟。她从不打听主子们的事,只聊些市井趣闻、家乡风物,偶尔分享些沈眉庄份例里用不完的、不显眼的点心瓜果,渐渐织起一张底层的信息网。这日,她便带回一个消息:
“小姐,奴婢听负责给御花园送花木的小路子说,最近长春宫(假设为某位低位妃嫔居所)那边,似乎常有些陌生的药材包送入,气味……有些特别,不像是寻常补药。” 芸香描述了一下那气味。
沈眉庄凝神细听。长春宫?她迅速在脑中检索相关信息。住的是……安答应?安陵容!是她!那个出身卑微、擅长制香、后期性情大变的女子。陌生的药材包?特别的气味?安陵容此时应该还未得宠,她在捣鼓什么?香料?还是……别的东西?沈眉庄心中警醒。安陵容此人心思细腻敏感,手段阴柔,需得留意。她吩咐芸香:“知道了。日后若再闻到此味,或见长春宫有异常药材进出,留心记下,但绝不可靠近探查,更不可与人言。”
“是。”
沈眉庄端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水是雪雁每日亲自查验、烧沸又晾温的。宫中的饮食起居,一丝一毫不敢大意。她看似静养,实则心神从未松懈,如同蛛网中心的蜘蛛,感应着每一根丝线的细微震动。
(转:御苑“偶”遇,香结善缘)
这日清晨,天气稍显凉爽,沈眉庄难得觉得气闷,便吩咐雪雁陪着,去御花园略走几步,透透气。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浅碧色宫装,未施脂粉,长发松松挽起,由雪雁小心搀扶着,步履缓慢,真真一副久病之人的模样。
御花园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沈眉庄刻意避开人多处,只拣那僻静小径缓行。行至一处紫藤花架下,却见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藕荷色宫装的纤细身影,正蹲在花圃旁,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凋落的紫藤花瓣,身旁放着一个小小锦囊。那身影听见脚步声,受惊般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怯懦与苍白的脸——正是安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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