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寺塔顶的“碧磷灯”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水潭的石子,证实了夜昀提供线索的价值,也正式拉开了“雾港”追查行动的序幕。严振武与郑柏渊的神经绷得更紧,他们知道,这盏绿灯背后,是龙渊阁庞大网络的一次脉动,机会与危险并存。
对“了尘”和尚的监视持续进行,愈发细致入微。这中年执事僧的生活看似规律刻板:晨钟暮鼓,洒扫塔院,添油点灯,诵经打坐。然而,在专业眼线的观察下,些许异常逐渐浮现。
首先是他对塔灯的维护过于频繁,尤其是顶层灯笼。按常理,长明灯只需定期添油检查即可,但他几乎每日早晚都会亲自登塔,仔细擦拭每盏灯笼的外罩,调整灯芯,过程一丝不苟,甚至有些过分专注。其次,他偶尔会在深夜子时前后,以“检查防风”或“聆听塔铃”为由,独自在塔院僻静处停留片刻,视线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塔顶,似乎在确认什么。再者,有监视人员发现,他在清理塔楼时,曾极其隐蔽地将一小片揉皱的、带有炭笔划痕的油纸塞入僧袍袖中,随后在返回僧寮途中,借整理衣襟之机,将其弃于一处花坛泥土中。那片油纸被秘密取出,上面是几道看似毫无意义的凌乱划痕,但经验丰富的刑名高手辨认后认为,可能是一种极其简略的计数或方位标记。
这些发现让“了尘”的嫌疑急剧上升。他很可能就是“雾港”网络中负责接收和传递塔灯信号的“眼睛”,甚至可能是其中一个节点。
“是否立刻秘捕‘了尘’?”冷面百户请示。
严振武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暂时不动。‘了尘’若真是‘雾眼’,动了他,必会惊动整个‘雾港’,甚至可能促使他们立刻切断这条线,转入更深的潜伏。我们要放长线,看看通过他,能否钓出更大的鱼,或者摸清他们的通讯规律和下一步动作。”
他下达了新指令:“加强对‘了尘’的监控,但务必更加隐蔽。记录他接触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看似不经意的短暂交谈、眼神交流、物品传递。同时,尝试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对他可能丢弃或藏匿物品的地点进行秘密检查。另外,查清他每日添换的灯油来源,以及那些灯笼、灯罩的采购和制作渠道,看看有无特殊之处。”
一张更细密的监视网,罩向了看似平静的开元寺。
然而,龙渊阁的反击,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诡异。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巡抚衙门周边。负责外围暗哨的侦缉好手接连报告,发现疑似“踩点”的可疑人员。这些人装扮各异,有小贩、乞丐、游方郎中、甚至走街串巷的货郎,他们并不长时间停留,也不刻意窥探,只是在不同时段,以不同身份,在衙门各条出入路径附近出现,观察衙门的守卫换岗规律、车马进出频率、围墙高度及周边建筑布局。行为专业且分散,显然是受过训练。
几乎同时,开元寺周边监视点也报告,除了“了尘”,近日寺内香客中似乎也混入了别有用心的观察者。有人长时间在能看见塔顶的角落徘徊,有人用随身物品(如经卷、扇面)遮挡,悄悄记录塔楼细节,还有人试图接近塔院,被值守僧人拦下后便自然离开,并无过激反应。
“他们在反侦察,也在确认夜昀和‘归墟’图是否真在此处。”严振武判断,“龙渊阁的‘雾隐’果然名不虚传,反应迅速。看来‘碧磷灯’信号不仅是通讯,也可能包含了警示或任务下达的内容。”
郑柏渊面沉似水:“如此看来,我衙门乃至开元寺,已在其监视之下。夜昀在此的消息,恐难长久保密。严帅,是否考虑再次转移?”
严振武再次摇头:“此时转移,动静太大,正中对方下怀。他们正盼着我们动,以便在途中设伏或确认目标。我们偏不动,以静制动。加强内部防护,尤其是夜昀所在密室及存放海图信物的库房,要做到蚊蝇难入。对外,则要故布疑阵。”
“何谓故布疑阵?”
“其一,明松暗紧。表面守卫可略微‘松懈’,换岗时间稍作微调,制造一些看似‘疲惫’或‘疏忽’的假象,引诱对方试探,我们则暗中张网。其二,散布混淆信息。通过可靠又看似不经意的渠道,放出风声,称海上擒获的要犯伤重不治,或已秘密押送京师,看看对方反应。其三,针对开元寺的监视者,我们可以反向追踪,若能擒获一两个,或可打开缺口。”
郑柏渊点头:“便依严帅之计。只是需万分小心,莫弄巧成拙。”
行动计划定下。衙门内部防御悄然升级,关键区域增设了机关和暗哨,所有知情人员被严令不得泄露任何相关信息。同时,几条经过精心设计的“流言”,开始在某些特定场所(如驿站、码头酒肆、与某些衙役有关联的茶楼)缓慢扩散。
对开元寺周边可疑人员的反向追踪也立即展开。数组经验丰富的跟踪高手,扮作香客、游人,暗中盯上了那些行为异常的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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