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胤?性子最是莽直粗疏,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听到八哥这番充满痛苦与不解的诉说,只觉得胸口憋闷,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在他看来,八哥待人那般宽厚,良嫔娘娘(他心里还是习惯旧称)在宫里也谨小慎微,怎么就遭了这样的飞来横祸?这背后设计之人,实在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至于让他去猜测幕后黑手是谁?那可真是难为他了,他压根没往那方面细想,只觉得揪出坏人、为八哥报仇才是正理。
他愤愤地一拍大腿,粗声粗气道:“九哥!有人这么处心积虑地害八哥,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把那个藏在阴沟里的王八羔子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他眼珠一转,想到了自认为最有力的援手,“宜额娘!九哥,宜额娘是四妃之一,又协理着宫务,在宫里人脉广,说话有分量!你能不能去求求宜额娘,让她老人家出面,帮着八哥查查这幕后黑手?有宜额娘出手,那些宵小之辈肯定无所遁形!”
老十这话,倒是说到了胤禩的心坎里。他黯淡的眼神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带着殷切的期盼望向胤禟。
是啊,宜妃郭络罗氏,出身显贵,圣眷优渥,掌管部分宫权多年,在后宫根基深厚,耳目灵通。若她肯出手相助,无论是暗中探查真相,还是在父皇面前委婉转圜,甚至只是对北五所那边稍加照拂,让病重的额娘日子好过些,都是极大的助力。
他从前虽与宜妃不算特别亲近,但想着九弟胤禟与自己交好,总有一份香火情在。
被八哥和十弟两双眼睛这样看着,尤其是八哥那带着脆弱期盼的眼神,胤禟到了嘴边的推托之语,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干:“八哥放心,十弟说得在理。我……我回头就进宫去给额娘请安,把这事儿跟额娘说说,求她……帮着留心查探查探。”
他答应得勉强,心里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底气全无。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额娘宜妃了。
额娘出身高贵,性子骄傲泼辣,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尤其瞧不上出身辛者库的良嫔(卫庶妃),连带着对与良嫔之子八阿哥过于亲近的自己,也时常呵斥,觉得是“自降身份”、“不务正业”。
额娘曾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说过,要给“那对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些颜色看看,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如今良嫔母子骤然遭此大难,手段又如此狠辣老道……胤禟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一个让他背脊发凉的念头浮现出来:这事,该不会……真是额娘做的吧?
若真是额娘所为,那他此刻答应八哥去求情,岂不是荒唐可笑?即便不是额娘做的,以额娘对良嫔母子的厌恶,会愿意出手帮忙吗?不落井下石、拍手称快,恐怕已是额娘最大的“仁慈”了。
想到这里,胤禟只觉得嘴里发苦,却又不能在八哥最脆弱的时候泼冷水。
然而,九爷的应承,听在胤禩耳中,却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宜妃的手段和能量,他是见识过的。
当年后宫风波,宜妃能稳坐钓鱼台,甚至趁机扩大势力,其心机手腕绝非寻常。若能得她援手,哪怕只是一点点偏向,形势或许就能大为不同。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对着胤禟郑重拱手:“九弟……大恩不言谢!哥哥我……铭记于心!”
胤禟和胤?又陪着八阿哥说了好些宽慰的话,见他情绪似乎稳定了些,不再有自暴自弃的倾向,只是依旧难掩颓唐,两人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那满是狼藉与绝望的书房,走出压抑的贝勒府,被冬日的冷风一吹,胤禟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心头那团乱麻反而缠得更紧了。
马车辘辘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胤?还在那里愤愤不平地咒骂陷害之人,嚷嚷着要如何如何报复。
胤禟却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框,眉头紧锁。不行,他得进宫一趟,必须当面问个明白!若此事真是额娘所为,那他以后该如何面对八哥?兄弟情谊还要不要?即便不是额娘做的,他也得尽力争取,求额娘看在……
看在他这个儿子的份上,对北五所那边稍稍关照一二,至少,别让八哥的额娘在那等地方被人磋磨至死。他虽然心底也有些瞧不上良嫔的出身和做派,但她毕竟是八哥的生母,是八哥心头最重的一块伤。
打定主意,胤禟没有回自己府邸,而是吩咐车夫直接转向,朝着紫禁城的方向驶去。
宫道漫长而肃静,朱红的宫墙在冬日显得格外冷硬。马车在西华门外停下,胤禟递了牌子,因是宜妃亲子,很快得以放行。
他未坐软轿,只带着贴身太监,大步流星地走在熟悉的宫道上。沿途不断有低品级的宫女太监避让到墙根,躬身向他请安。胤禟此刻心事重重,对这些谄媚恭敬视若无睹,只顾埋头疾走。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翊坤宫前。翊坤宫,自明代起便是宠妃居所,格局恢弘,装饰华丽。因宜妃郭络罗氏得宠,康熙特意将这座宫殿赐予她居住,其恩宠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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