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那二十两银子,像一块无形的试金石,考验着每个人的心。
紫薇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心中思绪纷乱。这银子,若是收了,总觉得欠福家的情分更深了一层,她不愿如此。
可若是不收,柳青他们这个冬天确实艰难,官府的粥棚虽好,也只能解一时饥寒,添置厚衣、抓药看病,哪一样不需要钱?她想起宝丫头冻得通红的小脸,想起张爷爷夜里压抑的咳嗽声……
最终,对柳青他们的担忧和那份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点的迫切心情,压倒了她个人的那点坚持和矜持。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眼帘,目光看向柳红,声音虽轻却带着决断:“柳红姐,既然……既然是福少爷的一番心意,也是为了大杂院,那……那就收下吧。只是,这笔钱,一定要用在刀刃上,给孩子们添置冬衣,给老人们看病抓药,让大家……能好好过个冬。”
“真的?太好了!”小燕子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几乎要拍手欢呼起来,仿佛那银子已经到手,眼前已经浮现出热腾腾的肉包子和漂亮的新衣裳。
她兴奋地拉着柳红的袖子,“柳红,你听到没?金锁都说了收下!这下我们可宽裕多了!”
柳红看着紫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
她明白金锁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这完全是为了他们。她郑重地点点头:“好,金锁,你放心,这钱,我们一定仔细着用,绝不乱花一分。”
她将那个装着银子的布包小心地收好,感觉手心沉甸甸的,那不仅是银子,更是金锁沉甸甸的心意。
了却了这桩心事,紫薇便不想再在这富丽堂皇的学士府多待一刻。
这里虽好,却让她感到拘束和不安,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寄人篱下的味道。
她挣扎着想下床,对守在外间的小丫鬟轻声说道:“这位姐姐,劳烦你通传一声,就说……就说我身子已无大碍,想就此告辞,多谢府上这些时日的照顾。”
小丫鬟应声去了。紫薇在柳红的搀扶下,慢慢穿上鞋子,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襟。她归心似箭,只想立刻回到那个虽然破旧却充满温情的大杂院。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客房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起,一身锦袍的福尔康走了进来,显然是从丫鬟那里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的。
他看到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紫薇,眉头微蹙,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姑娘,你这是……?我听丫鬟说,你想要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紫薇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以及那需要倚靠着柳红才能站稳的虚弱身姿上,“姑娘今日方才苏醒,元气大伤,身体还太过虚弱。太医也再三叮嘱,需得静心修养一段时日,不可劳累,更不宜再受风寒。我知道姑娘归心似箭,但身体要紧。不如……
再多留几日,待身体将养得好些了,我再派人稳妥地送姑娘与诸位回大杂院,可好?”他的话语恳切,眼神清澈,完全是出于对病患的负责与关怀。
“哇……这就是福家少爷吗?果然……果然像戏文里说的那般,英俊又贵气!”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中惊呼。她看着福尔康挺拔的身姿、俊朗的容貌、温和有礼的谈吐,再对比自己平日里接触的那些市井之徒,只觉得眼前之人如同云端皎月,让她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脸颊也有些发烫。
她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额前有些散乱的碎发,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紫薇面对福尔康真诚的挽留,心中感激,却也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念头。
她不想再欠下更多难以偿还的人情。她微微垂下头,避开对方过于关切的目光,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动摇的坚持:“民女……多谢公子挽留。公子救命之恩,民女已是感激不尽,实在……实在不敢再在此叨扰。民女觉得……身体已经好些了,可以支撑回去。再者……民女也实在想念大杂院的……家人们。所以……还是就此告辞吧。”
她说着,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坚持向着福尔康深深地施了一礼,姿态优雅,带着一种不容折辱的尊严:“公子大恩,民女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福尔康看着她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意。他心中虽有些担忧,但也欣赏这份不愿依附于人的骨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道路,温言道:“既然姑娘去意已决,尔康也不便强留。只是姑娘务必保重身体,若有什么需要,或是身体不适,可随时来府上。”
他又对柳青柳红拱手道,“诸位,金锁姑娘身子尚虚,回去的路上,还有劳多加照拂。”
柳青和柳红连忙还礼:“福少爷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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