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东暖阁内,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滞。
金锁,如今的紫薇格格,正经历着融入紫禁城必须的、也是最严苛的一关——宫廷礼仪教导。执掌教习的,正是皇后身边最得信赖、也最以严苛着称的容嬷嬷。
“格格,老奴再说一次,”容嬷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千年古松,“在宫里,走路,步幅不能过大,裙摆不能晃动出声,要如流水拂过青石,悄然无声。
肩要平,颈要直,目视前方,却不能东张西望,眼神要稳,要静,既要显出皇家气度,又不能有半分轻狂。”
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那精准到寸的动作,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金锁凝神静气,模仿着容嬷嬷的步态,在铺着光滑金砖的地面上缓缓行走。
“停!”容嬷嬷突然出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光滑的紫竹戒尺,轻轻点在金锁的小腿后侧,“膝盖弯了,重来。走十遍。”
不过是最基本的行走,金锁已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这还仅仅是开始。
“这请安的姿势,蹲下去时,脊背要挺直如松,脖颈微垂,目光落在自己前方三步之地,不可乱瞟。手臂的弧度,手指的姿态,皆有定规,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失礼。”
她示范了一遍,动作刻板精准,仿佛用尺子量过。
金锁依样而行,她心性沉稳,加之灵魂深处属于现代人的阅历让她更能理解这些规矩背后的“控制”与“象征”意味,学起来已是极快。但容嬷嬷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总能找到细微的不足。
“不对!肩胛放松,手腕再抬高半分!”容嬷嬷手中的戒尺并未真的打下,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无处不在,“重来!今日这请安礼若做不标准,便做到掌灯时分!”
这不仅仅是请安。用膳时,箸如何取,如何放,食不言寝不语,咀嚼不可露齿,喝汤不可有声,每样菜最多动三筷……规矩繁琐得令人头皮发麻。
甚至连笑,也成了需要练习的功课。“格格是金枝玉叶,笑不露齿是为端庄,眼神需温婉含情,不可放肆大笑,亦不可笑得毫无生气。”容嬷嬷亲自示范那种恰到好处的、仿佛用模具刻出来的微笑。
金锁心中暗叹,即便她曾经历过小燕子那一世,对宫廷规矩很熟,此刻亲身体验容嬷嬷的“魔鬼训练”,仍觉步步维艰,如履薄冰。
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刻意控制,每一刻精神都需高度集中,这不仅是身体的训练,更是对意志的磨砺。她常常一个动作重复练习数十遍,直到双腿酸麻,手臂微颤,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容嬷嬷才勉强点头。
然而,付出总有回报。不过短短数日,金锁的进步堪称神速。她仿佛天生就适应这种规束,行走时裙裾不动,莲步姗姗;端坐时背脊挺直,仪态万方;言谈举止间,那份从容气度与皇家威仪已浑然天成,甚至比许多自幼长在宫中的格格更显矜贵。
连一向挑剔的皇后娘娘暗中观察后,也挑不出丝毫错处,只能在心中暗暗称奇,对此女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与此同时,前朝之上,关于这位新格格的名分,也掀起了一场波澜。
乾隆皇帝在金銮殿上,满怀欣慰地提出,欲册封金锁为“和硕公主”,以弥补对夏雨荷的亏欠。然而,此言一出,便遭到了几位顽固守旧的老臣的反对。
“皇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出列,言辞恳切却态度坚决,“夏氏之女,虽确系龙脉,然其生母并未入宫册封,无名无分,若直接册封和硕公主,位比亲王嫡女,恐于礼制不合,难以安抚宗室,亦难以昭示天下啊!”
“臣附议,”另一位大臣接口道,“皇上认回血脉,已是天恩浩荡。然公主封号,关乎国体,还需慎重。不若先以郡主之礼待之,方为稳妥。”
其余几位大臣也纷纷附和,引经据典,无非是“嫡庶有别”、“祖宗规矩”云云。
乾隆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认回女儿,满心欢喜,却不想在名分上受到如此掣肘,心中颇为不悦,但众臣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祖宗礼法如山,他亦不能全然不顾。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素有“铁齿铜牙”之称的大学士纪晓岚,手持象牙笏板,微笑着出列奏道:“皇上,诸位大人所言,亦是为维护礼法纲常。臣倒有一拙见,或可两全。”
“讲。”乾隆目光投向他。
“皇上,”纪晓岚不疾不徐地道,“既然直接册封公主有所阻碍,皇上何不昭告天下,正式认夏姑娘为义女?
如此,既全了父女之情,又合乎礼法。届时,再赐下一个寓意美好、彰显圣恩的封号,其尊荣体面,未必就逊于公主之位。民间有明珠蒙尘,皇上慧眼识珠,使其重焕光彩,此乃‘还珠’之佳话啊!”
“还珠?”乾隆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渐渐亮起光芒。纪晓岚此计,既绕开了生母身份的尴尬,又极大地彰显了他的慈父之心与皇恩浩荡,更是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的由头。“好!好一个‘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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