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扶着宫女冬儿的手,坐上了前往交芦馆的轿辇。
轿子晃晃悠悠,行走在宫墙之间的甬道上,发出单调的吱呀声。
“娘娘,”冬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满是不解,“那莞答应……她之前那般狠心害您,差点……您为何还要答应去看她?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浣碧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轿帘缝隙,投向外面飞速掠过的朱红宫墙,思绪却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事——那是今早甄嬛命人送来的一只小小的、雕刻略显粗糙的木葫芦。
为何要去?她也问自己。是因为这只木葫芦吗?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是甄嬛十岁生辰那天,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爹爹甄远道送给甄嬛的生辰礼,是一枚通体莹润、价值不菲的翡翠玉葫芦。
当时小小的她躲在廊柱后,看着那枚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玉葫芦,眼里充满了渴望。
她也想要,哪怕只是个普通的也好。
爹爹发现了她,蹲下身,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说,玉葫芦只有这一个了,但他答应,会亲手为她雕一个木头的,独一无二。
她当时高兴极了,盼啊盼。终于有一天,她听说爹爹的木葫芦快雕好了,便兴冲冲地跑去书房。
可当她推开门,却看见甄嬛正拿着那只刚刚完工、还带着木香的葫芦爱不释手地把玩。
爹爹站在一旁,脸上有些尴尬,过后对她说:“嬛儿喜欢这个……爹爹以后再给你雕个更好的,好不好?”
后来,爹爹公务越来越忙,那个“更好的”木葫芦,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甄嬛差人送来这个她当年未曾得到的木葫芦,是什么意思?是嘲笑她当初的不配和不堪吗?是提醒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看上的东西,最终都会被甄嬛轻易夺走吗?
一股混杂着旧恨与新仇的怒火,在她心中升腾。
她倒要去看看,甄嬛如今这般境地,还想玩什么把戏!
轿子在交芦馆那略显荒僻的宫门前停下。
浣碧敛起心神,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带着几分疏离的平静。她吩咐冬儿在门外等候,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座弥漫着药味和衰败气息的宫殿。
室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浣碧一眼就看到了歪倒在榻上、形销骨立的甄嬛。
曾经风华绝代的莞嫔,如今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壳。
“姐姐,”浣碧走近,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拿出那只木葫芦,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您特意叫我来,是有何指教?
让人送这个来……是想提醒妹妹,当初连个木葫芦都守不住的狼狈吗?”
榻上的甄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强撑着用手肘支起身体,那双曾经明亮如星子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却死死地盯着浣碧。
“浣碧……玉隐……”甄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今日叫你来,只想问一句……我甄嬛,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从小到大,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为何你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我?将我逼到这般绝境!”
“为何?”浣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那伪装的平静终于破裂,露出压抑多年的怨毒,“你问我为何?甄嬛,你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已经忘了低下头看看脚下的人了!”
她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攒了十几年的愤懑:“凭什么?!凭什么你从小就是甄家嫡出的小姐,金尊玉贵,父亲为你请最好的老师,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而我呢?我明明也是爹爹的女儿,身上流着甄家的血!却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是你的贴身丫鬟!只能看着你风光,伺候你起居!我不甘心!我恨!”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木葫芦上,恨意更浓:“就因为我娘是罪臣之女?就因为我是外室所生?我就活该低你一等?连爹爹承诺给我的一个小小木葫芦,你都要抢走!你拥有那么多,为什么连这一点点都不肯留给我?!”
甄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所以……就因为这些……你恨我入骨?那上次你小产,陷害于我,也是假的,对吗?”
“不错!”浣碧冷笑,事到如今,她已无需隐瞒,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快意涌上心头,“我根本就没怀孕!不过是买通了太医,在裙下藏了个血包演了场戏罢了!
没想到吧,我的好姐姐?你不过是给我铺路的垫脚石!”
就在浣碧话音刚落的瞬间,交芦馆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映出来人明黄色的龙袍和那张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英俊面孔——正是皇上!
他显然已在门外听了许久,将浣碧的自白听了个一清二楚!
浣碧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长期的伪装让她立刻强自镇定下来,挤出一个甜腻的笑容迎上前:“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臣妾……臣妾是听说姐姐病重,特意过来探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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