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永寿宫众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要让他们进来吗?”侍琴步履轻盈地走进内殿,对着端坐于主殿宝座上的宫装女子福身,说道。
宝座上的女子——新晋的惠嫔沈眉庄,正低头轻抚着袖口上一朵精致的缠枝莲绣纹。闻言,她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沉静的眸子如古井深潭,不见波澜,只透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威仪。“让她们进来吧。”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回荡在空旷华美的大殿里。
“是。”侍琴应声退至一旁。
随即,一阵细碎而谨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鱼贯而入,垂首敛目,屏息凝神。殿内光线透过高窗洒落,恰好笼罩在宝座之上。只见沈眉庄身着天青色宫装,那颜色清雅如雨后初晴的天空,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挽得简单利落,只簪着几支素雅的玉质步摇,别无过多珠翠。可这极致的素净,反将她通身的清贵气度烘托得淋漓尽致,仿佛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仙子误入凡尘。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步摇随着她抬眸的动作,发出极轻微的、冰玉相击般的脆响。
掌事的宫女太监最先反应过来,领头深深拜伏下去,高声道:“奴才/奴婢给惠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这声音惊醒了后面那些看得有些发怔的新人,众人慌忙跟着行礼,参差不齐的声音带着紧张与敬畏:“参见惠嫔娘娘!”
沈眉庄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黑压压的一片头顶,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审视,仿佛能穿透人心。她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既然入了这永寿宫的门楣,从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宫在此言明:往后,只要尔等忠心侍主,谨守本分,不行那仗势欺人、吃里扒外之事,本宫自当庇护周全,予尔等安稳前程。反之……”她微微一顿,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宫规森严,自有法度。尔等,可听明白了?”
“是!奴才/奴婢谨听娘娘教诲!”众人齐声应诺,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
沈眉庄微微颔首,开始点将:“侍琴、侍棋、侍书、侍霜,往后便在本宫身边贴身伺候。”
“奴婢遵命!”被点到的四人立刻出列,再次行礼,眼中难掩激动与忠诚。
“崔槿汐,”沈眉庄的目光落在一个气质沉稳的中年宫女身上,“你心思缜密,行事周全,便任永寿宫掌事姑姑,一应宫内事务,由你总领调度。”
“奴婢崔槿汐,谢娘娘信任,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崔槿汐沉稳拜下,声音不卑不亢。
“陈寿海,”沈眉庄看向一个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太监,“你熟悉宫闱,便任本宫这永寿宫的掌事太监。外院行走、一应杂务,交由你掌管。”
“奴才陈寿海,叩谢娘娘恩典!奴才肝脑涂地,为娘娘效犬马之劳!”陈寿海叩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奴才/奴婢,谨听娘娘口谕!”众人再次齐声应道。
“赏。”沈眉庄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侍霜立刻捧出一个早已备好的托盘,上面是排列整齐的银锭子。侍琴上前一步,朗声道:“娘娘恩典:掌事姑姑、掌事太监,各赏银二十两;其余人等,各赏银五两!”
“谢娘娘恩典!娘娘万福!”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真心实意的谢恩声。银钱叮当作响,映着众人脸上难以抑制的喜色。在这深宫之中,新主大方,便是好兆头。众人再次行礼,这才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殿内重新恢复了清静,只余下淡淡的檀香和方才人多的余温。
待殿门合拢,沈眉庄脸上那层温和的薄纱瞬间褪去,只余下洞悉一切的锐利。她看向侍琴,声音压得极低:“侍琴,你心思最细,将这殿内——每一寸地方,每一件摆设,都给本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尤其是那些不易察觉的角落、缝隙,莫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明白吗?”她加重了“仔细”二字。
侍琴神色一凛,立刻会意:“是,娘娘放心,奴婢定不遗漏分毫!”她眼中再无方才的温和,只剩下全然的警惕与专注。她不再多言,立刻行动起来。从博古架上的玉器摆件开始,到多宝阁里的珍玩,再到墙角的落地大花瓶、窗棂下的矮几、甚至宝座本身和铺陈的软垫……她动作轻柔而迅捷,手指细细拂过每一处纹路、缝隙,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凑近细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沈眉庄的目光则落在侍书身上:“侍书,你去库房,将本宫陪嫁的妆奁细细清点、妥善归置。那些陪嫁里的银票、现银,日后便由你掌管,单独造册,务求清晰无误。”这是将命脉交托了。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还有,既然已踏入这宫门,便已身在局中,再无退路。本宫要你掌握的暗线……即刻启用。首要之事,便是将今日进殿的这些人,连同永寿宫原有的洒扫杂役,他们的来历、背景、过往,能查多深便查多深,一丝一毫的疑点都不能放过。根基未稳,身边岂能留有不清不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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