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不是街边卖烤串的那种夜市。”
“它是在城市之间生长出来的裂缝里。”
这是浪子给他们的原话。
于是,安德鲁和艾什莉从公寓出门后,坐上了公交、穿过几条街,走到城市边缘那片靠近废旧工业区的空地。
风吹得铁皮呼啦啦响,像是老兽在喘。
浪子就靠在一辆灰色面包车旁,手插着口袋,整个人在路灯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
车子旧得发亮,像经历太多事,反而锃亮到让人心里没底。
他看到两人走近时抬了抬手:
“这边!”
安德鲁扫了眼四周,黑得能把人吞进去,可又安静得过分——
正常情况下,这种边缘地带会有流浪汉、偷渡者或者小贩,可今夜却毫无声息。
艾什莉撇嘴:
“你不会把车停在尸体旁边吧?”
浪子笑:
“那车子碾过尸体的爆裂声一定相当悦耳。”
艾什莉一脸恶寒:
“……你闭嘴。”
浪子也没反驳,只打开了面包车侧门:
“上车吧,时间不等人。”
车内的空间意外地整洁。
虽然旧,却没有怪味或灰尘。
后座被改造过,中间留出一块平坦的空位能放装备,旁边用绳索固定着几个铁箱,看样子是浪子的行李。
艾什莉刚坐上去,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哇,这车比我想象舒服多了。”
浪子一边上驾驶座一边随口道:
“你以为我要带你们去郊游?这东西是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情分,爱惜点。”
艾什莉拍了拍靠垫:“放心,我人赃俱不坏。”
浪子:“……最好别把你自己归类进赃物里。”
“你继续闭嘴。”
三人之间的氛围,经过白天那顿饭的“爆发”,倒是比过去松快不少。
浪子系好安全带:
“黑市在 Z 市。开过去大概得五六个小时。你们最好抓紧睡一觉。”
艾什莉刚想说“我不困——”,结果听到“开到天亮”四个字,整个人像被按下疲惫开关一样,毫无停顿地转向安德鲁,一头扎进他怀里。
“那我先睡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动作也熟练得过分。
安德鲁:“……”
浪子刚踩油门,车子缓缓驶离空地,他顺便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方情形。
视线里——艾什莉已经闭上眼,像一只刚吃饱就倒下的小兽。
而安德鲁……保持着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像是还没搞清楚怎么摆手脚。
浪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女朋友睡觉方式挺直接。”
安德鲁面无表情:
“她不是我——”
“不是你女朋友?”
浪子替他说完,“那你平时怎么劝别人相信这个的?”
“我不解释。”
浪子轻啧:“行吧,当我没问。”
油门踩下去,车子驶上公路。
幽暗的城市边缘被甩在后方,路灯一个个被抛远。
艾什莉靠着安德鲁睡得很沉,呼吸在他胸前轻轻打着节奏。
安德鲁抬手,想把她头发别开,却还是控制住动作,怕吵醒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浪子虽然现在是盟友,但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复杂。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警觉性下降。
他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杯密封咖啡罐,轻轻敲开盖子。
空气里立刻多了一点微苦的香味。
浪子也适时举起自己的咖啡罐:
“看来我们今晚同病相怜。”
安德鲁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瞬:“看起来是。”
两人遥遥在空中虚碰了一下杯子。
艾什莉听到声音动了动,嘴里迷迷糊糊嘀咕:
“吵死了……我要睡觉……”
然后又继续倒下。
浪子忍住笑:
“你们两个是怎么一路活下来的?”
安德鲁淡淡回答:
“靠互相补救。”
浪子挑挑眉,却没再说话。
他把车开得很稳。
不是那种职业司机的稳,而是一种刻意控制着速度、力道、生怕自己哪一个动作惊了后座谁的稳。
很反常。
安德鲁注意到了:“你对开车还挺……温柔的。”
浪子眼神落在前方那条无边无际的夜路上:
“车是借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时候,人都会变得小心一点。”
“你是指车,还是……其他东西?”
浪子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都有吧。”
话题到这里,便像道路一样慢慢延展,变得安静。
半夜的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吹得车内的纸张轻轻飘动。
浪子打开车载收音机,但只响了几秒沙沙声就被他关掉了:
“信号太差。”
安德鲁靠着窗,看向外面。
城市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偶尔会有路标、残旧的广告牌从车旁掠过,像被夜吞噬之前挣扎的影子。
他把外套往艾什莉身上拉了拉。
她睡得极不安分,手脚不时乱动,有时嘴里还会伸出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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