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破碎的窗缝灌进来,带着微凉的秋意,把室内那层陈年的灰尘搅得浮起来,像薄暮里游动的幽灵。
这是他们第二次回到这栋废弃的老屋。
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一排光秃的白桦树后,仿佛早就被人遗忘在季节的更替里。树影摇晃,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叹息在擦过时间留下的裂缝。
斑驳的墙面上,有去年风雪未褪尽的痕迹,窗框的铁片已经被氧化剥蚀,几块玻璃干脆破成了蜂窝状的缺口,像是怪物咬掉的一角。
屋前的杂草长得比上次还要疯长,黄绿交杂,在风中低垂摇摆,就像是替死者守灵的长发——枯萎却固执,不愿倒下。
但这次,他们没有再掂量脚步是否会惊动谁。
【笑猫】已经死了,死于安德鲁的刀下。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随着他的死亡,一并失去了威胁。
艾什莉一路紧跟在安德鲁身边,动作轻盈又紧张,像是某种已经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她不曾离开他半步。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她还是忍不住问。
“能走路,也能站稳。”安德鲁语气平稳,步伐不急不慢,“跑不动而已。”
“你要是突然晕倒,我是不会背你的。”
“你会的。”他轻声笑着,语气里带点狡黠。
艾什莉翻了个眼,却没反驳。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洒落在他们身上,浅金色的光束在落叶间穿行,像是时间织出的蛛网。空气干燥,但风的指尖已有凉意,带着落叶擦过皮肤时的细碎感,提示着——秋天来了。
安德鲁推开门时,那扇已经变形的门板仍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幽深记忆的回响。
他们记得这栋房子,记得每一片松动的地砖,每一段踩上去就嘎吱响的楼梯,甚至记得厨房水龙头上那道生锈的裂缝,是从哪个角度滴水最急。
艾什莉打量着客厅:“还是老样子。”
安德鲁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再下地下室。那个地方他们已经去过,恶意的残渣仍在记忆深处隐隐作痛。那里是用来召唤恶魔的场所,地上的仪式圈依旧完整,只是空气不再黏稠,而是彻底干涸、像死去的尸壳。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书房与卧室——上回时间太紧,那几间屋子只草草扫过。
屋内比上次还要寂静。
风轻柔地推开一角窗帘,阳光从缝隙间斜斜地落下来,打在泛黄的木地板上,像是缓慢洒落的一把灰沙,把整栋屋子都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陈年气味里。
他们默契地分头搜索。
“看看他藏过什么,”艾什莉边翻书架边说,“不一定是线索,只要是能触发能力的东西。”
“照片、手记、血迹,甚至可能是他自己的残留物。”
“你把这个当成召唤术了?”
“能力本来就是种召唤记忆的方式,不是吗?”
两人没有再多言。房间里只剩下抽屉被拉开、纸张翻动、木板被敲响的声音。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衣柜、旧书堆、床板下、地毯角落、书桌缝隙……他们没有放过任何可能。直到艾什莉在一张厚重书桌的夹层里摸到了一样东西。
“安德鲁。”
她唤他过来。那是一只压在旧报纸下的金属盒子,盒身已经发黑,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藏了太久。
安德鲁小心地打开它。
里头赫然是一叠厚厚的现金。
纸币排列整齐,大部分是百元面额,几乎全新,有些甚至还粘着银行纸带——一看就不是“挣”来的,而是“处理”前的临时周转资金。粗略一看,至少也有五六千。
艾什莉一愣,转头看他:“拿不拿?”
“这还用问?”
他伸手抽出几张纸币,手指却忍不住微微收紧。这段时间,他们靠着零碎的钱包过日子、买药、吃饭,有时候连坐公交都得犹豫,而现在——一笔无主的钱就摆在眼前,像是命运突然良心发现施舍的补偿。
艾什莉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地将现金分门别类收进备用包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希望这些钱原本是准备逃命用的。”她轻声说。
“如果是,也没用上。”
安德鲁的目光落在那空了的盒子上,沉静得近乎冷漠:“倒是我们先活下来了。”
就在他们准备合上桌面时,艾什莉翻开另一摞旧书堆,一张泛黄的相纸从中滑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
她蹲下身,捡起照片,一眼看清后,低声唤道:“安德鲁——你过来看。”
安德鲁走过去,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眼神轻微一震。
那是一张合照。
照片中的人是【笑猫】和【老鼠】。
他们看上去比现在年轻许多,衣着随性,神情轻松。笑猫当年还没蓄长发,脸上也没有那层令人不安的笑纹,整个人显得清瘦而张扬;老鼠戴着鸭舌帽,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边咧嘴笑着一边勾着笑猫的肩,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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