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的滔天大火,很快便惊动了仅一墙之隔的荣国府。
宁府的下人哭喊着冲进荣国府报信,将睡梦中的贾母生生惊醒。
当她听闻宁府惨案,天香楼失火,贾珍、贾蓉、秦可卿三人生死不明时,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老祖宗!”鸳鸯等人连忙扶住她,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
贾母强撑着,抓住王夫人的手,急道:“快!政儿,琏儿,凤丫头!你们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贾政、贾琏、王熙凤等人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赶往宁府。
荣庆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不知过了多久,贾琏最先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他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声音都在发抖:
“老祖宗!太太!不……不好了!”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珍大哥和蓉哥儿……都……都被人打穿了琵琶骨,废了!就躺在地上,眼珠子还能动,可浑身上下都动不了,话也说不了,就跟……就跟活死人一样!”
“什么?!”王夫人惊呼出声,用手捂住了嘴。
贾母更是身子一晃,险些再次栽倒,她扶着桌子,急切地追问:“那……那蓉儿媳妇呢?可卿呢?她怎么样了?”
贾琏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蓉大奶奶……在楼里,没……没能逃出来……”
“火扑灭后,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她……被……被烧没了……只剩下一具焦尸,连面目都分不清了……”
此言一出,整个荣庆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噩耗,震得呆立当场。
贾母那双总是精光四射的凤眼,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最终,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老太太!”
“快请太医!!”
荣庆堂内,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王熙凤惊得用手死死捂住嘴,眼中满是骇然与难以置信。而贾政,则呆呆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
“天……天要亡我贾家么……”
宁国府,一夜之间,天塌了!
作为知情人,宝珠和瑞珠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了起来,她们作为秦可卿的贴身丫鬟,很快被赖二安排的两个粗壮的婆子,粗暴地推到柴房,门“哐当”一声从外面锁死。
两人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磕在坚硬的石砖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刺骨的寒意顺着潮湿的稻草一路向上爬,让她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门外,传来婆子们不屑的低语:“就是这两个小蹄子,奶奶出事,她们倒好,跟没事人一样,定是知道些什么!”
恐惧,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将她们淹没。
宝珠早已吓得泪流满面,哭泣不止。
而瑞珠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奶奶……真的死了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口反复切割。
天香楼那冲天的火光,烧焦的木梁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有那些被抬出来的、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她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知道,那个会对着她无奈苦笑、会拉着她的手说“瑞珠,只有你了”的奶奶,那个在这人间地狱里与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已经化作了一捧焦土。
“我也会死吗?”
她知道,一定会。
奶奶死了,她这个贴身丫鬟,这个给奶奶传过“秘密纸条”的人,就是最大的活口。他们一定会审问自己,会用尽各种法子,撬开自己的嘴。
鞭子?烙铁?还是用烧红的簪子扎进指甲缝?
一想到那些在下人闲聊中听过的酷刑,她就怕得浑身发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地逼了回去。
她不能哭。
奶奶生前最不喜欢看她哭。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但她强迫自己去想,去思考。
“他们一定会问我,奶奶在病中,都和谁接触过。”
“我该怎么说?”
她的眼前,浮现出两张脸。
一张,是二奶奶王熙凤。
她精明、威风,是府里说一不二的管家奶奶。当初,奶奶病重,正是二奶奶时常来探望,才让那些踩高捧低的下人稍稍收敛。说是二奶奶派自己传话,最是合情合理。
另一张,是宝二爷的脸。
一想到这张脸,瑞珠的心就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奶奶最绝望、最死寂的日子里,是宝二爷的信,让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有了一点点光。
她更忘不了那幅《凤凰新生图》。
她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她看得懂那只从烈火中振翅高飞的、无比绚烂的凤凰!她也看得懂,奶奶偷偷在看到那幅画时,捂着嘴,无声痛哭,泪流满面,但眼中却迸发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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