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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鼓声急促而雄浑，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愤怒和决心，瞬间响彻了整条长街！
衙门内外，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骇地望向了那个站在鼓前，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凛冽如刀的少年。
五城兵马司衙门外，那三声石破天惊的鼓响，余音仿佛还未散尽。
公堂之上，烛火被匆匆点亮，驱散了渐深的暮色。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一个在京城各方势力夹缝中生存得如鱼得水的中年官员，此刻却觉得官服下的脊背，正阵阵发凉。
他看着堂下那个静静站立的少年，心中叫苦不迭。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他明知故问，声音却不敢带上半分官威。
萧峰上前一步，对着堂上不卑不亢地一揖，声音清朗，传遍了整个公堂内外：“在下贾宝玉，祖父荣国公，当朝胡廉学士门下弟子。今携表兄薛蟠，状告镇国公之孙牛继宗、理国公之孙柳芳、缮国公之孙石光珠，当街行凶，无故伤人！”
“嘶——”
裘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荣国府、帝师门生，这两个名头，已是分量十足。
可被告那一方，竟是镇、理、缮三家国公府的嫡派子孙！这都是开国勋贵中，至今依旧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都叫什么事！勋贵二代打架，鸡毛蒜皮，向来是私下解决，今日怎么就闹到我这公堂上来了？这贾宝玉是疯了吗？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一个商贾亲戚，竟敢同时得罪三家国公府？他难道不知道，在这京城，文官的笔，远没有勋贵的拳头硬吗？”
他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走下公案，悄悄将萧峰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道：
“宝二爷，您听我一句劝。这几位公子，那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你们都是八公的后代……不如这样，您先带薛大爷回去养伤，改日由下官做个东，请您和几位公子一块攒个局，再备上一份厚礼，此事就此揭过，您看如何？”
萧峰心中冷笑，看着裘良这副和稀泥的嘴脸，瞬间便想起了薛蟠手下之前在金陵打死人，但靠着银钱和人情便能脱罪的旧事。
“我本还想借此事，探一探这大靖朝的法度成色。如今看来，根本不必试探！从这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便可见一斑。勋贵子弟便可横行无忌，官员视律法为无物。这个朝代，也不过如此！我萧峰，正是要一探究竟，看看贾家，究竟还有多少底！”
他轻轻挣开裘良的手，退后一步，重新回到堂中，朗声道：
“裘大人！一码归一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朝律例写得明明白白，当街行凶，自有法办！今日，我不要私了，只要一个‘公道’！你若管不了，我这便去老师府上，向他请教请教，这京城的‘王法’，究竟是谁家的王法！”
“胡廉”，就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在了裘良的肩上。
他知道，得罪勋贵，最多是日后日子难过，被穿些小鞋，但若被这位眼里不揉沙子的帝师参上一本，说他玩忽职守，他这顶乌纱帽，立刻就得掉！
权衡利弊，裘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得硬着头皮，重重一拍惊堂木，无奈喝道：“来人！持我令牌，速去三家国公府，‘请’几位公子前来衙门，协助调查！”
说到“请”字时，他特地使了好几个眼色，希望这些手下能会意。
三队捕快，怀着忐忑的心情，奔赴三家国公府。
而得到的回应，也截然不同。
缮国公府，最为跋扈。
公子石光珠一听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连面都没露，直接命家丁将两名捕快乱棍打了出去，口中还叫嚣着：“回去告诉那姓裘的，再敢来烦小爷，我拆了他的衙门！也告诉那姓贾的，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理国公府内，公子柳芳听闻捕快来意，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他本就对牛继宗、石光珠二人的行为不齿，也曾出言劝阻，奈何那二人根本不听。他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却不想，那贾宝玉竟有如此胆魄和担当，敢为一介商贾亲戚，硬撼三家国公府。
“是我等理亏在先。”他心中暗道，“虽非我动手，但既在场，便有我一份责任。大丈夫行事，当有所担当。”
他没有惊动父亲，只是对捕快平静地道：“二位稍候，我换身衣服，便随你们去。”这份知礼和担当，让两名捕快都暗暗称奇。
而变数最大的，则在镇国公府。
捕快到时，镇国公牛清，这位曾跟随荣国公南征北战、身上至今还留着刀疤的老将，恰好在家。
他听完下人回报，面沉如水，将正在房中为自己“得胜归来”而洋洋自得的孙子牛继宗，叫到了书房。
“人，是不是你带头打的？”牛清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牛继宗梗着脖子，一脸无所谓地道：“是孩儿打的！那土包子不长眼，活该！”
牛清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却愈发冰冷：“好。我牛家的子孙，可以张扬，可以霸道，但绝不能做了事不敢认！”
他走到牛继宗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道：“挺起胸膛，去衙门！做了事情，就该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牛继宗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他以为祖父这是在给他撑腰，让他去衙门里继续“横”，让那贾宝玉和裘良都看看，谁才是这京城真正的主人！
他立刻挺直了腰杆，大声道：“爷爷，您放心！孩儿绝不堕了咱们镇国公府的威名！”
说罢，便趾高气扬地跟着捕快走了。
看着牛继宗那愚蠢而狂妄的背影，牛清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他沉默良久，才对身后的心腹老仆道：“备车，我们也去。从后门走，不要声张。”
老仆不解：“国公爷，您这是……”
牛清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几十年前那金戈铁马的岁月：
“代善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可惜……他走后，贾家再无将才。我倒要亲眼看看，他那个传说中衔玉而生、被妇人宠坏了的后人，近日颇有变化的人，今日，究竟能演出一出什么样的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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