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荣国府的喧嚣,渐渐沉淀了下来。
贾母的荣庆堂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老太太特意设下了家宴,为即将远行的萧峰和黛玉饯行。
宴席上,王夫人、王熙凤、李纨、探春等人都到了。众人围坐一堂,气氛温馨,却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离愁别绪。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又看看萧峰,眼眶已是泛红。她这几日,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心尖儿上的人儿要出远门,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的心肝肉儿,”
她抚着黛玉的手背,声音里满是不舍。
“到了扬州,见了你父亲,千万别太伤心。你如今身子骨好不容易养壮实了些,可经不起大悲大恸。凡事都有你宝哥哥在,你只管放宽心。”
“老祖宗放心,我省的。”
黛玉也是情真意切,对于这个祖母,她的心里只有感激。
接着,她又转向萧峰,絮絮叨叨地嘱咐:“宝玉啊,这一路山高水长的,你可得仔细。天气转凉,要多穿衣裳,千万别省着,身子要紧。”
最后,她看向一旁侍立的袭人、晴雯等人,语气变得严肃:“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路上要尽心伺候,尤其是林丫头,她身子骨弱,你们要时时看顾着,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当大事来办,听见没有?”
“老祖宗放心,我们记下了。”袭人等人连忙躬身应下。
贾母说着,又觉得不放心,让鸳鸯取来一个绣着福禄寿喜纹样的厚厚荷包,不由分说地塞到萧峰手里。
“这里头是五百两银子,你拿着路上使。”
她拍着萧峰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真切的关爱。
“千万别省着,想吃什么就吃,哪里不舒服就赶紧请大夫,别怕花钱!要是钱不够,就打发人回京来说,我再给你送去!”
萧峰和黛玉都一一温言应下,心中也是一阵温暖。
一顿饭,就在贾母这般絮絮叨叨的嘱咐中吃完了。
萧峰与黛玉起身告辞,刚准备离开,贾母却对一旁的鸳鸯使了个眼色。
鸳鸯立刻会意,笑着上前,亲热地挽住黛玉的胳膊:“林姑娘,天色晚了,路不好走。老祖宗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跟宝二爷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黛玉眼睛微动,笑着说道:“那就有劳鸳鸯姐姐了。”
说着,便带着紫鹃等人,随着鸳鸯先走了。
待到内室里只剩下贾母、萧峰和袭人晴雯以及贾母的几个丫鬟时,贾母脸上的慈爱笑容,才渐渐收敛了起来。
她挥退了其余的下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而凝重。
老太太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也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宝玉,我知道,你如今是个有主意的了。这次去扬州,有件事,我必须得托付给你。”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精明的光。
“你林姑父的病……你也知道,刘太医去了,也未必就能回天。万一……我是说万一,他要是不行了,你林妹妹一个孤女,在那边举目无亲,你一定要替她撑腰!”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尤其是你姑姑当年的嫁妆,还有林家这些年积攒下的家产,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家族里那些人,个个都像豺狼一样盯着!你务必要想办法,帮黛玉把这些东西,都保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不容置喙。
“最好是能清点妥当,悉数带回京城来!东西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峰瞬间就听懂了贾母的言外之意。
老太太这不仅是在疼黛玉,更是在为贾府的未来,谋算林家的万贯家财。
他心中并不认同这种做法。
在他看来,财产是黛玉的,如何处置,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黛玉已经不是那个初进贾府时,处处需要看人脸色的稚嫩孩童了。
但他知道,此刻与贾母争辩毫无意义,只会让她更加不安心。
于是,他沉声回答,语气坚定:“老祖宗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我绝不会让林妹妹受半点委屈,也绝不会让林家的东西,旁落到外人手里。”
贾母听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她疲惫地挥了挥手,让他早点歇息,别耽误了明日的行程。
从贾母处出来,萧峰想了想,带着袭人和和叽叽喳喳的晴雯,又去向王夫人的院中走去。
王夫人早已备下了精致的点心和一碗温热的燕窝粥,见他来了,连忙招呼他坐下。与贾母不同,她的关怀,纯粹而直接,全都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路上万事小心,缺什么就打发人回来说。”
她拉着萧峰的手,又对一旁的袭人千叮咛万嘱咐。
“袭人,你是个稳重的。二爷的饮食起居,你要时时上心,千万不能让他累着、冻着。”
对于林黛玉,对于林如海,她一句也未曾提及,仿佛这次南下,只是宝玉一人出门远游。
一番嘱咐之后,王夫人也拿出了一个装有五百两银票的荷包,塞到萧峰手中。
“这是我给你备的,拿着防身。在外头,别委屈了自己。”
萧峰如今身怀巨款,尤其是从侯夫人加上罗猛孙捷处抢来的两万两,自然不缺这点钱。但这沉甸甸的,是王夫人的心意,他无法拒绝,只得郑重地收下,又保证了一番。
临走时,王夫人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你姨妈这几日,念叨你念叨得紧。你既然明日就要走,也该过去跟她说一声,全了礼数。宝丫头那里,也去道个别,也省得她们到时候不知情怪罪。”
萧峰闻言,心中了然。
他想着最近确实忙于各种事情,许久没去梨香院了,于情于理,都该去辞个行,于是点头称是。
看着萧峰点头应下,王夫人心中暗自满意。
她如今看这个儿子,是越看越觉得出息了。
只是,她也有一些担忧。
“我的宝玉好是好,可他跟林丫头走得太近,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丫头虽好,但性子太弱,身子骨也不行,如何能担当起荣国府未来主母的重任?”
“而宝钗这丫头,她端庄稳重,识大体,娘家又有钱。虽然不能当正妻,但若是用来制衡林黛玉……”
王夫人的心中,瞬间泛起了无数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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