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虚的意思是,如今长安的节度使云老爷,不是跟咱们府上最要好么?只要咱们肯递句话,打发一封信过去,让云老爷跟那守备家说一声,不怕他不给这个面子。”
“事要是能成,那张家也爽快,说情愿拿出三千两银子来孝敬。”
说完,她抬眼看着萧峰,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在说:怎么样,宝兄弟,是不是一笔好买卖?
便含笑看着他,等着他点头。
然而,萧峰却一言不发。
他那双刚刚平息下去的眸子里,那股被强压下去的火,“腾”的一下,再次燃烧起来!而且,比方才,烧得更旺,更烈!
他想起了前世,想起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的却是构陷与杀戮的勾当。
眼前的这桩事,何其相似!
“二嫂,”
萧峰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压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笔买卖,做不得。”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做不得,就做不得了?”她心中一阵不悦,下意识地蹙起柳眉。
她觉得这个“宝兄弟”,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从内院的账目、采买棺材,管到外头的官司,现在连她私下接的一点“小活计”,自己已经大度的跟他汇报了,他居然要制止。
她带着一丝挑衅的口吻反问道:“哦?怎么就做不得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既能得三千两银子,又能让外人知道咱们府里的手段,何乐而不为?”
萧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前逼近了一步。
他气势凌厉,这一步,便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王熙凤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侵入自己的骨髓,不由一惊。
“二嫂,”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一笔一笔地算。”
“第一,收益太低。”
他伸出一根手指。
“不过区区三千两银子,对如今的贾家来说,算得了什么?为了这点钱,去动用一个节度使的人情。这是拿黄金换石头,很不划算!”
“拿黄金换石头?”
王熙凤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比喻很新鲜,也很刺耳。
她一直认为,一个云节度使的人情,虽然珍贵,但用一次也无妨,反正贾家家大业大。但萧峰直接将其定义为“黄金”,让她第一次开始量化这种底牌的重量。
“第二,风险太高。”
萧峰的声音更冷了,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
“你对那个‘李衙内’一无所知,他是个什么货色?万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恶棍,我们贾家为了他,可能去得罪一个曾经手握兵权的‘长安守备’。二嫂嫂,你觉得,这笔账,哪个更重?”
“守备……”
这个词,让王熙凤感到了真切的后怕。
她之前的思路,只停留在“贾府的面子,帮衬张家破财免灾”,却忽略了另一方是“军方”的人。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纨绔子弟,去得罪一个地方武官,这其中的风险,确实被她忽略了。
萧峰的目光,变得越发锐利,像是在审视她,又像是在审视整个贾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暴露底牌!”
萧峰伸出第三根手指头。
“为了三千两,就让外人知道,我们贾家可以到处用人情来平事。这等于把我们的‘手段’,明码标价地摆在了货架上!今天有张家,明天就会有李家、王家!到时候,我们是接还是不接?贾家的门槛,就这么不值钱吗?!”
“而且,万一某天出了事,贾家牵连的责任,谁来扛?!”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和滔天的怒火!
王熙凤被这几问呆立当场,神情也在不断的变换,显然内心陷入了巨大的争斗之中。
萧峰看着王熙凤那张由不甘转为后怕,但最终归于无奈的脸,他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
但他也明白,仅仅是制止,只会让她逐渐心生怨怼。而且萧峰也想到了那幅雌凤在冰山上的图画,自己有能力去帮助她,那么就一定不让那悲惨的结局发生!
所以,要让她真正信服,必须给她指出一条更宽的路。
他眼中的寒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再次上前一步,靠得王熙凤更近,声音也放低放缓了许多,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怒火的压迫,而是一种更具穿透力,如同兄长对妹妹般的恳切与点拨。
“二嫂嫂,”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
王熙凤猛地一怔,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权力’,在乎‘脸面’。”
萧峰的目光,仿佛越过了眼前这间小小的净室,看到了荣国府那错综复杂的权力格局。
“大房有爵,却无产。二房有产,却要看老祖宗的眼色。你掌家管事、协理宁府,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是站在冰山上。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无数的笑话和数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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