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心头大震,来不及多想,猛地侧身避开。只见几枚乌黑的暗器如同毒蛇吐信,钉在她刚才跪着的位置。暗器通体漆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显然淬有剧毒。
出手之人,正是前太子萧景渊麾下的暗卫统领——鬼手!他身形消瘦,如同鬼魅,隐藏在蛮夷阵营的后方,此刻终于露出獠牙。
“沈小姐的命,可比将军值钱得多。” 银姬冷笑着,声音如同冰雪般刺耳。她手持一把淬毒的弯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直扑沈念咽喉。
此时,一直扮演着“受惊幕僚”角色的柳成业,也彻底撕下了伪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筒,“砰”地一声,一朵猩红色的烟花在阴沉的天空中炸开,那是召唤伏兵的信号。
随着信号燃放,两侧山谷中立刻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无数蛮夷弓箭手和身披轻甲的精锐暗卫从隐蔽处涌出,将沈念和谢行川团团围住,人数之多,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沈念的脑中嗡鸣一片,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
“柳成业!你……”
柳成业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胆小和惊恐,此刻的他,眼中充满了算计和恶毒的快意。他朝着沈念躬身行了个礼,却带着极度的轻蔑:“沈小姐,我不过是为旧主尽忠。你沈家所藏之物,不该属于大晟。你以为那份假布防图能骗得了谁?从你踏入绝阵谷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便已是不死不休!”
银姬的弯刀已经近在眼前,刀风冰冷,带着剧毒的气息。沈念猛地后撤半步,堪堪避过。
巴图的狂笑声,鬼手的暗器,银姬的弯刀,柳成业的背叛,四重杀机,在这一刻,将沈念和重伤的谢行川彻底推入了绝境。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想要将她吞没。
就在沈念准备以银针搏命,先解决掉眼前的银姬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孽障!尔敢!”
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天际疾速坠落,速度快得令人反应不及,带着一股药草与血腥混合的气息。
“玄岐师父!” 沈念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与剧痛。
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生死未卜的玄岐。此刻的他,状态惨烈至极,一袭青色长衫早已被鲜血浸透,凌乱的白发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被草药简单包扎,但血迹仍不断渗出。
然而,他那双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燃烧着一股视死如归的烈焰。
他以残缺的身躯,硬生生地挡在了沈念和谢行川的身前,面对着巴图、鬼手、银姬三人的联手围杀,毫不退缩。
“玄岐老儿!你竟然还没死!” 巴图看到玄岐,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愤怒。
玄岐没有理会巴图,他猛地仰天长啸,一股精纯的灵力从他体内爆发,那已是他在经脉寸断的情况下,耗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
他张开右手,一道透明而带着青色光芒的结界瞬间张开,结界内竟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药草虚影和银针的残像。
“医道结界——护!” 玄岐暴喝一声。
这结界虽然仓促,却硬生生地挡下了巴图迎面而来的拳风、鬼手从侧面袭来的暗器,以及银姬的淬毒弯刀。
沈念看着玄岐,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师父!你的伤……”
玄岐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血液溅在结界上,立刻化为青烟。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带着极致的沙哑与痛楚,直指柳成业:
“念儿,你猜得不错。柳成业,他不是什么商道幕僚……他祖父是当年围剿沈氏的刽子手,他受前太子萧景渊指使,一路暗中泄露你的行踪,引你入古阵!老夫,老夫就是被他出卖,才被巴图和鬼手围攻,断了一臂!”
柳成业脸色大变,他厉声驳斥:“老东西胡言乱语!我受黑石部胁迫,你血口喷人!”
“哈哈哈哈……” 玄岐惨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遗憾,“胁迫?老夫亲眼看着你点燃了信号,引来了巴图,若非老夫拼死挣脱,沈家医典,早已落入贼人之手!”
他艰难地转过头,用那双燃烧着生命之火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念,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
“念儿,你记着……沈氏医典,可左右军阵生死,这是你的责任!老夫,不能再看着沈家之物落入乱臣贼子手中!”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卷轴,卷轴古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这是《青囊医典》真本!老夫拼死护下来的,你必须带着它,活下去!去北境,找你父亲的旧部,查清你母亲当年的真相!”
玄岐将卷轴猛地抛向沈念。沈念含泪伸手,稳稳接住,那卷轴入手沉重,仿佛承载了沈家百年的血泪与医道传承。
“师父!你快走!” 沈念哭喊着。
玄岐苦笑摇头,他看向巴图和鬼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夫虽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念儿,活下去!”
下一刻,玄岐全身灵力瞬间暴涨,青筋毕露。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引爆了自己体内的所有经脉与残存的灵力——这是医道中同归于尽的禁术!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比巴图的裂山拳更具威势。
青色的结界瞬间炸裂,强大的气劲与药草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冲击波,横扫整个谷口。
巴图、鬼手,以及三名冲在最前方的蛮夷高手被这股自爆的冲击波正面击中。巴图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上,黑金战甲碎裂,七窍流血,彻底失去了战斗力。鬼手虽然反应迅速,以暗器护体,却也被震得倒飞出去,身受重伤,手中的暗器尽数散落。那三名蛮夷高手,更是直接在冲击波中化为血雾,尸骨无存。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和焦糊的气味,玄岐的身体化为一片青烟,消散在北漠绝阵谷的谷口,只留下一地残破的战甲和碎石,以及沈念手中那卷沉甸甸的《青囊医典》。
沈念瘫软在地,手中的医典几乎要被她的血泪浸湿。她的师父,为她,为沈氏的医道,血染北境,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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