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萦洲的语调拖得有些长,带着漫不经心的淡漠,目光从礼盒移到沈建成阴沉如铁的脸上。
“沈萦洲!”沈建成终于爆发了,他猛地放下环抱的手臂,一掌重重拍在面前的茶几上!
力道之大,震得杯中的茶水剧烈晃动。
“你少给我在这里阴阳怪气!你看看这些!”他指着那些礼盒,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他回国了!竟然还有脸,提着东西,登我沈家的门!”
沈建成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怒意而显得有些嘶哑,额角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他死死盯着自己这个一直不让他省心的儿子,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告诉我...”沈建成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俩,是不是又背着我,鬼混到一起去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吼的。
积压了五年的伤痛、愤怒、不谅解,在这一刻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轰然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面对父亲雷霆般的怒火,沈萦洲的反应却异常平静。
他甚至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条斯理的将烟蒂按灭在手边的水晶烟灰缸里。
只是,当他抬起头时,那双向来深邃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半点慵懒或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比沈建成脸色更加恐怖的冰冷与阴鸷。
那种寒意,不是外放的怒火,而是内敛的、沉淀了数年累月痛楚与怨恨的森然。
他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揉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但紧绷的下颌线和抿成直线的薄唇,却透出骇人的凌厉。
“不是我让他来的。”沈萦洲开口,声音不高,充满斩钉截铁的寒意:“没和好。”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稍稍浇熄了沈建成心头最炽烈的怒焰。
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但脸上的阴郁并未完全散去。
“当年要不是因为他突发奇想,非要搞什么自驾游...你哥哥,你嫂子,怎么会......”
沈建成的声音哽住了,后面的话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刀片,再也说不下去。
那双惯常威严锐利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水光,那是岁月和丧子之痛都无法磨灭的悲恸。
沈夫人更是瞬间红了眼眶,别过脸去,用手帕死死按住嘴唇,压抑着即将溢出的呜咽。
沈萦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每当“哥哥”“嫂子”这两个称呼被提及,就像有两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尖锐的愧疚感和自我厌恶瞬间将他淹没。
那场灾难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他的骨髓里。
唐宁兴致勃勃的提议,哥哥爽朗笑着的应和,嫂子温柔地准备路上零食的场景......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巨响,漫天遍野的猩红,和最后......死寂。
一行四人,欢声笑语出发,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浑身是血、拖着几乎报废的左腿,从扭曲的钢铁坟墓里爬了出来。
哥哥和嫂子冰冷的身体,唐宁在混乱中惊慌失措的脸......成了他此后无数个夜晚纠缠不休的梦魇。
而在他手术后最痛苦、最需要支撑,甚至可能面临残疾风险的时候,唐宁却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离开。
那种被抛下的背叛感,混合着对兄嫂之死的复杂情绪,早已将最初那份年少热烈的感情,侵蚀得千疮百孔,最后只剩下难以释怀的怨恨。
所以,即使他平日里与自己父亲针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
但在这件事上,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眼前失去了长子和儿媳的父母,心中承受着怎样绵延不绝的伤痛。
沈萦洲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荒芜的冰冷。
他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再次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大口。
辛辣的烟雾滚过肺叶,带来一阵轻微的灼痛,却奇异地暂时压下了心头翻涌得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烦闷与钝痛。
不用问,他也知道唐宁今天来干什么。
无非是那套忏悔,道歉,试图用时间和礼物来软化坚冰,在他父母面前刷存在感,最终目的,不过是想挽回他。
可是,有些裂痕,是永远无法修补的。
有些抛弃,是永远无法被原谅的。
5年后才回头,还想奢望和好如初?
简直可笑。
他沈萦洲,绝不会让唐宁如愿。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在沙发扶手的阴影下,悄然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清晰的月牙印痕。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沈夫人偶尔压抑的抽泣声,和沈萦洲吸烟时轻微的吐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沈夫人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她转过头,用依旧泛红的眼睛,担忧地看向沈萦洲。
唐宁的突然回归,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她怕,怕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重情又曾被狠狠伤过的儿子,会因为过往的执念或心软,再次被拖入泥潭。
“儿子...”沈夫人的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小心翼翼地问:“他这次回来,听那意思,是不打算再走了......”
“你...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妈妈,你不会......不会真的对他还有想法,想和好吧?”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导火索,再次点燃了沈建成刚刚勉强压下的怒火。
“和好?!”沈建成猛地转过头,怒视着沈萦洲,声音陡然拔高,不留丝毫余地。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沈萦洲我告诉你,你想跟谁玩,跟谁混,我管不了你!但是,谁都可以,就他唐宁,不行!”
他的态度强硬得近乎蛮横,那是父亲权威与丧子之痛结合后产生的决绝。
沈夫人不满地白了丈夫一眼,语气带着责备:“你喊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重新看向沈萦洲,放柔了声音:“别管你爸,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跟妈妈说。”
沈萦洲将烟蒂再次摁灭。
他微微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烦躁和讥诮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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