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晚间肥皂剧的片尾曲突兀地响起,聒噪的旋律打破了死寂。
就在裴文辉身体僵硬、心绪沉沦之际,裤兜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炸响!
尖锐、高频、持续不断的铃声,在这刚刚恢复死寂的房间内显得异常刺耳,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耳膜。
裴文辉猛地一哆嗦,条件反射般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来电号码归属地显示:“常津市”。
后面跟着的数字序列并非熟悉的手号段位,而是一个格式规整、固定式的座机号码。
在这个几乎人手一部、甚至两部手机的移动互联时代,个人座机早已是极少数怀旧家庭或固定办公场所的专属。
陌生、尤其还是归属本地的座机来电,本身就带着某种不寻常的预兆。
更显诡异的是,座机的出现频率本就稀少,尤其是来自本地、却非家喻户晓的公共服务热线号码(如110、)的外呼,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正式感和神秘感。
裴文辉脑中一根紧绷的弦,“嗡”地一声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是谁?单位座机?难道……”一个念头下意识冒出来,“资格复审办公室来通知体检流程了?不对……”
他立刻否定,记忆清晰得如同烙印:省考的体检通知会统一由报考单位在官方指定网站上发布公示公告,同时短信通知考生查看。
组织部门和干部监督部门,绝对不会用私人座机,更不可能在公示前单独联系通知体检这种常规流程!
排除了最直接的可能性,一种更加不确定的恐慌感悄然弥漫开来。
这个时间点,这个归属地,这个代表着“机构座席”身份的陌生座机号码……像一片看不清的阴影,沉沉压在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的心跳,指尖有些不受控地划开了接听键。
没有寒暄,没有开场白。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一个陌生、平板、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如同电子合成的男声如同冰冷的铁块,沉重地砸入了裴文辉的耳膜:
“你好,是裴文辉吧?”声音冰冷,透着公事公办的确认,不带半分暖意,仿佛对面是一台处理文件的机器,而非活人。
“……我是。”裴文辉喉头发紧,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我是常津市泽川区委组织部干部监督科的陈明。”对方直截了当报出身份。
简单的职务介绍像一盆裹挟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干部监督科!组织部!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带着沉重的分量和无形的压迫感,瞬间让裴文辉周身汗毛倒竖!
一股寒流从他脊梁骨炸开,刹那间流遍四肢百骸!官方称谓带来的肃杀氛围,仿佛透过了信号瞬间弥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陈明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用完全公式化、不带任何感**彩的语调继续宣告:“根据工作记录,你参加了本年度长平省公务员统一考试,报考岗位为常津市泽川区委办公室,笔试环节成绩合格,目前已进入录用前的资格复审阶段。”
冰冷的、程序化的开场陈述之后,对方的语气陡然下沉,如同冰冷的闸刀凌空劈下,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令人心寒的严厉:
“但是,我们科刚刚收到一份针对你的实名举报信!信件重点指控你在个人政治面貌申报事项上存在严重不实陈述!问题性质极其严重!”
“举报?!”如同晴天霹雳,裴文辉的呼吸骤然停止,感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他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什……什么不实?!”
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缓冲,带着一种执行纪律的冷酷果断,直接切入核心致命点:
“举报信的核心内容指证:你在本次公务员报考信息系统中填报的入团时间——2008年12月,于常津市第十六中学入团——存在偏差!”
对方刻意停顿了一瞬,仿佛是为了让每一个字都钉入裴文辉的意识深处,然后才用更加冰冷的语调补充:
“依据举报人提供的有效线索以及我们对你档案进行的初步内部核查,现已确认:你实际的入团时间应为2008年3月,地点同样在常津市第十六中学。
你当时正处于该校高一年级就读期间,举报信中附有原始材料照片作为证据。”
轰!
如同惊天霹雳在裴文辉耳边炸响,常津市十六中高一下学期,那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被这冰冷的指控撕裂开来。
那是一个星期三下午,窗外柳絮纷飞,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还留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粉笔字……
团委书记徐老师风风火火地抱着一摞表格冲进他们班教室,额头冒汗,语气急促地催促:“你们几个新发展的团员,赶紧把志愿书填好!抓紧点,等着汇总上报呢!别磨蹭!”
他记得自己坐在课桌前,阳光有些晃眼,桌上摊着那张红色的志愿书,墨绿色的格子仿佛在跳跃……日期栏……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把行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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