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途 第2章 下一站：上岸（下）

改变命运的机会？渺茫得像夜空中最黯淡的星，但此刻，它确实就在眼前闪烁了一下。

哪怕只是买一张廉价的彩票，总忍不住想看看有没有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裴文辉握着鼠标的手指，停顿在某个军事贴子“我军某部实弹演习”的标题上。

屏幕的光映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

阿强和牛哥的对吼像针扎在耳膜，心口那块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冀探出头，痒痒的。

但那念头刚一冒头，就被记忆中省考那冰冷的考场、被那惨不忍睹的作答过程狠狠浇灭！

《行测》最后十五道题几乎全是蒙的，时间耗尽的窒息感犹在；《申论》写到最后手都在抖，立意自己都觉得心虚飘忽。

更何况……什么复习？不过是室友都报、自己为了面子也报上名，然后在所谓复习期间，心思早飞到了篮球场和网络里。

裸考？是了，名副其实的裸考！

“能考上才见了鬼了！”裴文辉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心底刚才那一秒的痴心妄想。

他猛地甩了下头，似乎想把这扰人的念头连同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彻底甩出脑海。

指尖在滚轮上用力一滑，屏幕上的军事新闻哗啦啦向下翻去，他用这机械的动作，强行压下心底那丝波动，眼睛死死盯着新跳出来的标题，试图专注进去。

然而，那份刻意为之的专注显得如此单薄，页面加载的每一个像素移动，似乎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那碗吃到一半的鱼香肉丝盖饭，香气似乎也淡了。

命运，总是喜欢在最不经意的时候，露出它狡猾的爪牙，网速像是故意和紧张的气氛作对，慢得让人心焦。

但在一遍遍刷新、一遍遍咒骂中，宿舍里的其他五个人，分数如同冰冷的判决，一个个砸了下来。

“102.3？不行不行……差一大截……”

“我这才105……”

“唉，100都没到……”

“完犊子……”

没有惊喜，只有预料之中却又带着不甘的叹息。

落榜，几乎在同一时间降临在这个小小宿舍的五个人头上，空气里弥漫着颓丧的味道，混合着刚才盖饭的油烟气。

“砰”的一声轻响，宿舍门被推开，露出隔壁任坤探进来的半张脸。

他脸上也是灰暗和失落，带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疲惫：

“唉，哎！你们宿舍……省考成绩……都咋样？”

这问话里其实已经带着答案的预期。

上铺的夏晨却捕捉到他语气中一丝微不可察的探寻，心头莫名一跳：“怎么？有谁……考上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哑。

“嗐！就是没有啊！”任坤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点沮丧和确认后的松快，“我问了一圈咱这层楼几个宿舍了，一个都没有！全军覆没！这不是想着你们606风水好，特意过来问问么！”

“诶？”任坤的话音刚落，夏晨像是被什么点醒了，视线扫过宿舍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裴文辉身上，“不对！辉哥！辉哥的分呢？你查了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在沉寂的宿舍里异常清晰。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裴文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那突然成为焦点的感觉，带着无声的质询。

裴文辉正低头扒着最后一口已经快冷掉的盖饭，闻言动作一僵，缓缓抬起头，面对这一圈聚焦的眼神，只觉得嘴里那口饭瞬间变得味同嚼蜡。

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种“这还用说？”的眼神回敬过去，脸上堆满了“理所当然”的无所谓：

“呵，瞧你们问的。你们都没考上，我还能考上不成？”那语气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多此一举。

“分数呢？考了多少分？”任坤追问，像是在执行一个确认的程序，眼底的好奇并未完全熄灭。

“不知道。”

裴文辉把手里的空饭盒往前推了推，一副“懒得理你们”的样子向后靠去，“没查。反正也考不上，查它干嘛？浪费流量。”

那姿态，那语气，都写满了拒人千里的“别烦我”。

“辉哥！话不是这么说啊！”对铺的朱振华放下他那本“母猪文学”，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劝慰，“查一查呗，就当给自己个交代，好歹也……报名了啊。”后面半句说得有点底气不足。

“就是，查查又不少块肉。”阿强也跟着小声嘟囔。

裴文辉眉头拧了起来，那股被压抑的焦躁和厌烦被这些连番的关心瞬间点燃。

他像是被触碰到了某个痛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说了不查！肯定过不了！查了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要不这样，辉哥...”夏晨探着头，眼睛在裴文辉和电脑之间打了个转，提议道，“你要是不想动，我帮你查？账号密码你告我？”

“对啊对啊，辉哥，让晨儿帮你查！电脑开着呢！”牛哥也在一旁撺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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