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之下：振兴男足 第128章 亚少杯：文龙之路

揭幕战终场的哨声，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施文龙的耳膜，更刺痛了他的心。他坐在替补席上，脚踝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远不及内心无力感的万分之一。他看着胡莱掩面跪地，看着杨丰瑞在门前的久久不愿起身，看着朱宏轩那混合着自责与不甘的泪水……队友们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他却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那记几乎要滚过门线的皮球最终偏出，看着记分牌上那刺眼的0：1凝固。

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和自责淹没了他。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如果自己能在中场多拦截一次，多疏导一次进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巨大的喧嚣从看台上传来，那是送给虽败犹荣的队伍的掌声，但在他听来，却像是为他的缺席而奏响的挽歌。

他被队医和队友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更衣室。冰袋重新敷上脚踝，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周围是队友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教练和管理人员低声的安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他闭上眼，将头靠在冰冷的储物柜上。工体的喧嚣渐渐远去，眼前的黑暗却逐渐被记忆深处的一抹亮色所取代……那是故乡柘木乡尘土飞扬的运动广场，是多年前一个同样燥热的夏日午后。

……

那时的施文龙，还是个又黑又瘦、像根豆芽菜似的孩子。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热爱足球，更多是因为放学后没地方去，只能在那个只有一个破旧球门、遍地碎石子的操场上瞎跑。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一个穿着干净运动服、背着专业足球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操场边。他看着一群孩子追着一个几乎磨光了皮的破足球胡踢乱抢，眼神里没有嫌弃，反而带着一种观察和思索。

这个男人就是杨兴。他曾在杭州一家社会足球培训机构担任青训教练，因为家人原因暂时回乡探亲。百无聊赖中，他来到了这个承载着他童年记忆的操场。

很快，杨兴的目光就被那个瘦小的身影吸引了。别的孩子都在追着球跑，恨不得把球一直黏在脚下，唯独这个黑瘦的孩子，他总是在观察，在跑位，甚至会主动去封堵别人的射门路线，尽管动作笨拙，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和冷静。

杨兴走了过去，笑着招呼孩子们：“嘿，小家伙们，想不想学怎么正确地踢球？”

孩子们好奇地围了过来。杨兴没有讲复杂的理论，他只是拿过那个破足球，简单地示范了几个颠球、传球和停球的动作。在别的孩子还在手忙脚乱地模仿时，那个黑瘦的孩子——施文龙，眼睛却一下子亮了。他学得极其认真，一遍遍地重复，哪怕一次次失败，摔得满身是土。

“教练，您能教我吗？”训练结束后，施文龙鼓起勇气，跑到正准备离开的杨兴面前，仰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杨兴看着这个孩子，看着他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小黑脸，还有那双执拗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他蹲下身，平视着施文龙：“踢球很苦的，你能坚持吗？”

“能！”施文龙用力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就这样，一次偶然的探亲，一次操场上的相遇，杨兴教练与同乡的野小子施文龙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兴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来到操场，义务指导施文龙和几个同样有兴趣的孩子。他教他们最基础的球感，教他们传跑配合，更教他们如何去理解足球这项运动。

是他，第一次告诉施文龙：“文龙，你的位置感很好，防守意识是天生的，以后可以试试踢后腰。后腰是什么？就是球队的腰杆子，要硬，要能抢，抢下来还要能把球稳稳当当地送出去！”

也正是他，在离开柘木乡前，摸着施文龙的头说：“文龙，记住，足球不光是跑和抢，更要用脑子。好好练，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走出柘木，去更大的地方，代表我们柘木，代表湖北，甚至……代表国家去踢球！”

“代表国家……”年幼的施文龙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那是遥远得像星星一样的梦想。

……

更衣室的灯光有些刺眼。施文龙缓缓睁开眼，冰袋的寒意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脚踝依然疼痛，但心中的迷茫和沮丧却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想起了杨教练的话，想起了那个尘土飞扬的操场，想起了自己最初爱上足球时那份纯粹。

杨教练点燃了他对足球的梦想，而陈青安主席在改革之初来到柘木乡，则像一阵东风，为他，为无数个像他一样的孩子，铺就了一条通往梦想的、看得见的道路。夏令营、希望杯、数据系统……这一切，在几年前是无法想象的。

“代表国家……”他再次低声念道，这一次，感觉不再遥远。他确实已经穿上了国家队的战袍，虽然第一场留下了遗憾和伤病。

队医过来检查他的伤势，语气谨慎：“文龙，挫伤不轻，炎症反应明显。下一场对乌兹别克斯坦，恐怕……”

施文龙猛地抬起头，打断了队医的话，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失落，而是受伤小兽般的倔强和恳求：“医生，求你了！给我用最好的药，怎么治疗都行！下一场，我必须上！”

他知道，下一场是背水一战。他知道，球队需要他。他更知道，他不能让自己的第一届大赛，自己的第一次国家队之旅，以坐在替补席上眼睁睁看着球队失利而告终。杨教练的期望，柘木乡父老的注视，还有他自己那颗不甘的心，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脚踝的疼痛是真实的，但想要和队友一起战斗的渴望，更加炽烈。

他能赶上至关重要的第二场比赛吗？带伤出战，他又能发挥出几成实力？这道关于意志与伤势的难题，摆在了施文龙和整个国少队医疗组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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