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谷镇,城东郑街。
昔日人来人往的望东安商铺,如今只剩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
断壁残垣,死气沉沉地矗立着,刺鼻的烟熏味经久不散。
两旁邻舍也惨遭波及。窗棂焦糊,墙皮剥落,景象凄惨无比。
赖冬瘫坐在街边石阶上,头发如乱草,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混着泪痕与灰烬。
他那双曾经闪烁着精明与热情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枯井。
这间倾注了他所有心血与希望的铺子,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我以诚待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为何,为何要下此毒手……”
他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充满了血丝的眼球里尽是绝望与不甘,
“他娘的……这世道……太黑了……我斗不过,争不过啊……”
周围聚集了许多熟识的街坊,人人面露不忍,七嘴八舌地出言安慰。
“赖掌柜,别灰心,我们大家伙儿给你凑钱!”
“是啊,你们是好人,不能就这么让那些黑心肝的得逞!”
“赖掌柜,你要东山再起啊!望东安要没了,以后我们去哪里买便宜鸡蛋啊!”
群情激昂,暖意涌动。
他挣扎着站起身,望着那一张张真诚的面孔,眼眶一热,泪水再次混着灰烬淌下。
他心中感动万分,却更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
“多谢……多谢各位高义!赖冬……心领了!此情此恩,永世不忘!可是……”
他猛地直起身,指向那片刺眼的废墟,声音哽咽难言,带着哭腔,
“连累了邻里,我已……我已赔光所有……实在无力……无力再起了啊……”
他心灰意冷,所有的斗志与盼头,似乎都已被这场无妄之灾彻底焚毁。
陈望隐在人群边缘,冷眼旁观。
他看着赖冬那万念俱灰的背影,再看向那片狼藉不堪的焦黑,一股怒意,在他心底汹涌翻腾,几乎要冲破《守一诀》的压制。
他不能再待下去。
猛地转身,强行将翻腾的气血压下,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挤出了人群。
陈望迅速披上匿影袍,周身气息瞬间收敛于无形。
他蹲伏下身,并非用眼,而是将双手十指深深插入尚有余温的焦土之中。
体内土石灵元,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而出,如同无数条细微的根须,以他的掌心为原点,向着废墟四周急速蔓延。
他的感知,在这一刻与大地短暂相连。
无数杂乱的信息涌来——百姓的脚印、救火时泼洒的水渍、散落的物品……
找到了!
一丝异样的“痕迹”被他捕捉。
那并非普通的脚印,而是残留着一缕极其微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燥热火气的灵元波动!
这波动微弱到几乎消散,但在陈望此刻细致入微的感知下,依旧无所遁形!
他立刻起身,沿着这丝几乎不可见的“线”追踪而去。
痕迹穿过小巷,指向主街。
然而,一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主街,那本就微弱的痕迹,瞬间被无数杂乱的气息冲得七零八落,戛然而止。
陈望站在街口,面沉如水。
他想起前世听闻的一句话:罪犯,总会出于某种心理,返回现场。
他立刻折返,在望东安废墟对面的一处屋檐阴影里坐下,将灵识最大程度地扩散出去,笼罩着方圆数十米。
他心如止水,监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低语、甚至心跳的细微频率,都在他灵识的扫描下暴露无遗。
从日上三竿到金乌西坠,再到夜幕笼罩。他跟踪了数十名可疑之人——
有假意安慰、实则眼中藏着幸灾乐祸的同行对手;有眼神飘忽、在废墟边缘逡巡、想趁火打劫的市井无赖。
也有几名步履匆匆、身上带着微弱灵力波动,却与那火气痕迹截然不同的低阶修士。
然而, 皆非那纵火元凶。
围观者渐渐散去。
那两家受牵连的邻居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找上茫然坐在废墟边的赖冬,吵闹不休,索要巨额赔偿。
赖冬无精打采,让他们回去列一份损失清单。
那两家人眼中闪过窃喜,忙不迭地走了。边走还边低声窃语。
商量着要将哪些陈年旧物、甚至莫须有的“营业损失”都一并计入清单。
陈望听得真切,心中无语:真是人心叵测,竟还有如此趁火打劫之徒!
他此刻还不便露面,悄然来到后院,找到了正在默默清理碎砖烂瓦的光头辛莫。
他直接取出十枚黄澄澄、沉甸甸的小金锭,塞入辛莫手中,低声吩咐:
“去,阻止赖冬赔偿。与那两家谈,按市价,把他们烧坏的院子整个买下来。”
辛莫心中疑惑。
主人身为修仙之人,为何要对这区区凡俗小店如此费心劳力?
即便为了维持夺舍后的身份遮掩,直接给笔丰厚盘缠,让他们远走高飞、安居乐业,岂不更加省时省力?
但他深知自己奴仆的身份,不敢妄加揣测主人的深意,只得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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