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稍减。
陈望已是大汗淋漓,虚脱般地瘫在地上。
看向身旁那道亦幻亦真的身影,他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我……最终会变成什么?”
她的回答坦然得近乎残酷:
“永恒的石灵。褪去血肉之躯的无常与脆弱,成就金石之质的不朽与安定。”
“血肉有情,亦有其痛。世界沉溺于无休止的生长和衰败,混乱和纷争当中,此乃痛苦之源。
“草木荣枯,王朝兴替,文明起落,不过是一场场徒劳的循环。
“唯有归于金石之寂静,方能超脱此劫,得证大寂灭中的永恒平和。
“我石灵一脉,非是毁灭,而是赐予万物最终的、平等的安宁。”
她的声音空灵而漠然,阐述着一套完全迥异于常世的哲学。
陈望听得心神剧震,茫然问道:“你是谁?……究竟是仙是魔?”
“我自懵懂中醒来,便知使命。给自己取名墨璃。仙魔为何物,于我无意义。
“唯知需将石灵之道播撒,引领世间迷途者,共赴永恒宁静。”
“为何……选中我?”
“非我选你,而是你选择了我。”
她淡淡道,
“我于天地间布下诸多‘永恒之种’,唯灵根纯净且有缘者方能触及。你身负特殊灵根,又恰逢其会,这便是你的机缘。”
“我将来……会变成你这样吗?”陈望看着她虚无缥缈的身影。
“不知。”她的回答依旧冰冷,“我尚未成功转化一人。”
陈望骇然:“那些失败的前辈呢?”
“曾有一至纯火灵根,转化中灵性失衡,性情暴虐,征伐四方,终被对手击败,肢解五份,分别埋在五方。”
“曾有一至纯水灵根者,修炼至中途,灵性迷乱,沉溺于欲海,纵情于声色,酒池肉林,最终在高台纵火**。”
陈望听得头皮发麻:
“难道……就无一善终者?”
“曾有一至纯木灵根,心性最为稳定,直至后期亦未迷失,然最终……他将自身永封于山腹石室之内。”
陈望猛地想起废墟中的骷髅:“是禁地那位前辈?他……是最有希望的?”
“是。”
“这功法……能中途停止吗?”陈望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不能。”
墨璃的声音斩钉截铁,断绝了他所有幻想,“永恒之种一旦融合,道途已定,唯有前行,直至……永恒或寂灭。”
听完墨璃冰冷彻骨的话语,陈望如坠冰窟,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能停止!
要么变成没有感情的石灵,要么就像前几位前辈一样走向毁灭……
这根本就是一条绝路!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他声音发颤,脸色在白月下显得更加苍白。
“未必。”
墨璃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凝聚的寒气,“你与他们不同,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至弱至柔的渊停灵根。
“从今日起,我会留在附近,观察引导你的状况。若有异常情况,我自会出手。”
陈望心中猛地一凛。
留在附近?
观察引导?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刺,瞬间扎醒了他。
他立刻联想到自己在树顶短暂清醒时,内心对这门功法产生的强烈质疑。
难道……
就是那个念头引来了她?
这所谓的“保护”与“引导”,听起来更像是一种严密的监视与控制,防止他这个“种子”长歪,或者……脱离掌控!
他不敢表露半分,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依赖,低声问:
“那你之前……是去了何处?”
他需要更多信息。
“千里之外,尚有另一枚‘种子’。”墨璃的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器具损坏,“可惜,他资质驽钝,心性不稳,已然道消身殒,归于尘土了。”
另一枚种子……也死了?
是因为“资质驽钝”,还是因为……不听话?
陈望无法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但一颗名为“怀疑”和“自救”的种子,已经在他自己心底狠狠扎下了根,并且开始疯狂生长。
他绝不能像前几人一样,要么疯狂毁灭,要么自我囚禁!
他必须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接下来的几天。
陈望表面上依旧按部就班地修炼,对墨璃可能存在的“注视”表现得毕恭毕敬,甚至偶尔会对着虚空提出一些关于“磐石观想法”的“困惑”,俨然一个虔诚求教的弟子。
然而,他的内心却如同沸水翻腾,每一个瞬间都在搜肠刮肚地苦苦思索着对策。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反复咀嚼着墨璃的话,
“那位禁地中的木灵根前辈……他既然被墨璃认为是‘最有希望的’,证明他的路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正确’的。
“他能修炼到后期还保持神志清醒,甚至有能力将自己封死,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甚至……找到了某种对抗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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