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悦来客栈后院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四辆坚固的马车一字排开,拉车的皆是北地特有的高头健马,鬃毛修剪整齐,蹄铁崭新。马车形制普通,但车厢以厚实木材打造,关键部位还包着不起眼的铁皮,显然是特制的,兼具舒适与防御。其中一辆车厢稍大,装饰也略为雅致,是为裴南苇准备。
十余名北凉王府护卫已换上便装,但行动间那股子百战精锐的利落与默契却掩盖不住,正沉默而高效地检查马匹、装载行李、分配位置。两人一组,占据了前后左右的关键警戒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青鸟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负着那杆以黑布包裹的刹那枪,如同标枪般立在院中,目光沉静地监督着一切。晨风拂动她额前几缕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
裴南苇也已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便于远行的素色骑装,外罩一件防风的狐裘,面纱依旧轻覆,只露出一双带着忧虑与决然的眼眸。她站在马车旁,看着忙碌的众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徐凤年、林衍、温华以及依旧一副惫懒模样的李淳罡,先后从客栈内走出。
“都准备好了?”徐凤年扫了一眼院中阵容,对青鸟问道。
“随时可以出发。”青鸟颔首,“按计划,我们走官道,经‘落马坡’、‘青霞关’,转入‘一线峡’,出峡后便是陵州地界,距离王府约五日路程。沿途有四处预设的接应点,均已安排人手。”
徐凤年点头,这个路线是回陵州最快也相对稳妥的选择,虽然“一线峡”地势险要,易遭伏击,但也是必经之路。
“李前辈,裴姨,请上车。”徐凤年招呼道。
李淳罡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那辆为他准备的舒适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队伍最前面一辆马车的车辕旁,对赶车的护卫挥挥手:“边上挪挪,给老夫腾个地儿,晒晒太阳。”说罢,竟直接跳上车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闭目养神起来。那护卫不敢怠慢,连忙让出位置。
裴南苇对徐凤年点点头,在侍女搀扶下上了那辆稍大的马车。
“林兄,温华,你们与我同乘一辆吧。”徐凤年指向中间一辆外观最朴素的马车。这辆车看似普通,实则防护最强,也是整个队伍的核心。
林衍自无不可。温华则显得有些兴奋,他还没坐过这么“气派”的车队。
众人各自上车坐定。青鸟翻身上了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位于车队左前方。十余名护卫也纷纷上马,四人前导,四人殿后,左右各有两人策应,将三辆马车护在中间,队形严谨,隐隐已成小型军阵。
“出发!”随着青鸟一声清冷的低喝,车队缓缓驶出客栈后院,穿过清晨略显空旷的街道,朝着拒北城北门而去。
城门口,昨夜那名校尉早已得到消息,提前清理了通道,肃立一旁,目送车队出城,直到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才缓缓舒了口气,眼神复杂。世子归来,北凉的天,怕是要变了。
车队出了拒北城,速度便提了起来。马蹄敲击着略显硬实的官道,发出整齐而富有节奏的声响,车轮滚滚,卷起淡淡的尘土。
马车内空间不小,铺着软垫,设了小几。徐凤年靠坐在一侧,闭目养神,实则默默运转心法,调息伤势。林衍坐在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心神却通过混沌真意,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延伸出去,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温华则好奇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北地粗犷的山峦、稀疏的林木、偶尔掠过的荒村野店,都让他感到新奇。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静。官道上往来的行旅见到这支装备精良、护卫森严的车队,大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但行至午时,距离“落马坡”尚有十余里时,林衍忽然睁开了眼睛,对徐凤年传音道:“西北方向,三里外林中有伏,约三十人,藏匿功夫尚可,气息驳杂,似匪非匪,其中有几人内力不弱,接近金刚境。”
几乎同时,前方车辕上的李淳罡,连眼皮都未抬,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苍蝇来了。”
青鸟也立刻抬手,示意车队缓速。她虽未如林衍和李淳罡那般精确感知,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背后刹那枪的枪杆上。
徐凤年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倒是心急,刚出拒北城就忍不住了。青鸟,按原计划,不必停留,加速通过。若有阻拦……”
他话音未落,前方官道拐弯处的树林中,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
霎时间,数十道身影从道路两侧的土坡、树林、乱石后跃出!这些人衣衫杂乱,手持刀枪棍棒,甚至还有猎弓,面上大多蒙着黑巾,吆喝着,乍一看,确实像是一伙拦路抢劫的悍匪。
“停车!留下车马钱财,饶你们不死!”一个貌似头领、手持鬼头大刀的壮汉上前几步,厉声吼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中间那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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