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武帝出关,乾阳殿门重启,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意志再次笼罩天元城。接下来的两日,这位年过六旬的帝王展现出了令人敬畏的精力和对朝局的绝对掌控。
堆积如山的奏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批阅、发还。各部衙门的官员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齿轮,高速运转,一道道旨意、一条条政令从皇宫发出,迅速传递至帝国的各个角落。北疆军报、贡品汇总、官员考核、赋税统计……繁杂无比的政务在武帝手中变得条理清晰,处置得当,其效率之高,令侍立一旁的内侍监大总管赵德都暗自心惊,陛下闭关数月,非但未有丝毫生疏,反而对各方势力的动向、对帝国积弊的洞察,似乎更加深刻了。
就在腊月初十这日的午后,武帝刚刚批阅完最后一本关于江南漕运修缮的奏折,正准备稍事歇息,一名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如同鬼魅般的“听风阁”密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外,经由赵德传递,将一份封着火漆、标注着六颗血色星辰(代表最高紧急与绝密等级)的薄薄卷宗,呈送到了御案之上。
武帝平静地打开卷宗,目光扫过其上以特殊密文书写、经由特殊渠道直接呈报的内容。卷宗来自北疆,发自镇北大元帅凌啸天本人,内容并非关于贡品,而是关于北疆接下来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详细计划与风险评估,其中甚至涉及到了对北莽王庭某位实权亲王的诱杀与对其部分草场的战略性占领!
计划之大胆,风险之高昂,牵涉之广,即便以武帝的心境,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御案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
“凌啸天这小子……敢下这么大一盘棋,赌上帝国北疆十年的气运,也不怕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武帝低声自语,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他没有立刻做出批示,而是将这份密报单独收起,放入御案下的一个暗格内。此事关系太大,需慎之又慎,他甚至需要与皇室供奉殿的几位老祖宗通个气。
也就在武帝收到这份密报的同时,关于镇北军此次护送贡品“损失惨重”、“劳师动众”的弹劾奏折,也如同预料般出现在了御案之上。发起弹劾的是几位以清流自居、素来与军方不太对付的御史言官,以及几位疑似与朝中某些对凌家抱有敌意的派系有所勾连的官员。
他们的奏折写得言辞激烈,引经据典,指责凌啸天“好大喜功”、“指挥失当”,致使数千边军精锐葬身大漠,大量贡品损毁,有负圣恩,请求陛下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然而,这些奏折甚至未能送到内阁进行讨论,便被武帝直接留中不发。在次日(腊月十一)的一场小范围御前会议上,当有大臣小心翼翼地再次提及此事时,武帝只是眼皮微抬,目光扫过在场几位重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北疆之事,凌啸天自有考量,朝廷亦有统筹。些许贡品损失,与北疆大局、与将士用命相比,不值一提。此事,不必再议。”
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所有针对凌啸天和镇北军的攻讦彻底压下。几位原本还想借此发难的大臣顿时噤若寒蝉,心中凛然,明白陛下对凌啸天的信任远超他们想象,同时也隐约察觉到,北疆恐怕将有更大的动作,陛下不欲在此刻动摇军心,更不欲让朝堂纷争干扰前线布局。
弹劾风波,尚未掀起浪花,便已平息。
处理完这些紧要事务,时间已悄然滑至腊月十二。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帝都的年味也愈发浓郁。而按照帝国惯例,各地贡品入库清点完毕后,除了供应皇室和国库储备,一部分也会作为皇帝对臣子的恩赏,分发下去,以示荣宠,安抚人心,同时也是平衡各方利益的一种手段。
这一日,少府寺与内侍监联合呈上了一份厚厚的赏赐名录草案,请陛下御览定夺。
武帝接过名录,仔细翻阅。名录上罗列了此次四路贡品中,可用于赏赐的各类珍品,以及拟赏赐的宗室、勋贵、重臣及其家眷的名单。
贡品琳琅满目:
东海而来的“鲛人泪”宝石,幽蓝梦幻,深受后宫妃嫔和贵妇喜爱;“海底金桐木”,质地沉重,是打造乐器、高级家具的极品。
南疆进献的“五彩鹦鹉”,灵巧善言,可逗趣解闷;“云雾茶”,清心明目,有助修炼,乃茶中极品;“血竭”、“三七”等珍贵药材,是疗伤保命的圣药。
西南送来的“辰砂”、“孔雀石”,色彩瑰丽,是绘画、炼丹的上好材料。
而来自北疆,除了明面上交割的“北冥寒铁”、“龙血驹”(此二者主要用于军国大事,一般不轻易赏赐),真正列入赏赐名录的,是那批秘密抵达的“星辰钢”打造的部分精品铠甲部件、以及少量“雪参王”的切片或由它炼制的丹药。当然,更多的还是西北特产的极品皮货、如“雪狐裘”、“玄貂坎肩”等,以及一些滋补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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