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城高大的城墙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融入了地平线上的氤氲水汽之中。汇合了破阵营的护贡大军,如同一股更加雄浑的铁流,沿着通往兖州的宽阔官道,浩荡北行。
根据参军与向导的精确测算,自济州至兖州,全程约二百一十里。石云虎将军与韩青、敖烬等将领议定,以每日四十二里的匀速前进,预计正好五日抵达。这个速度既能保证行程,又可维持将士体力与严整队形,便于应对突发状况。
离开济州初始的一段路程,地势平坦开阔,是典型的华北平原风貌。官道笔直,两旁是无垠的、已收割大半的麦田,留下齐整的麦茬,在七月的骄阳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干燥的香气和泥土的味道。巨大的漕运河道在官道东侧不远处并行,河面上帆影点点,橹声欸乃,运输着南来北往的货物,彰显着济州作为漕运枢纽的繁荣。沿途经过数个依托漕运兴起的集镇,如“张秋镇”、“阿城镇”等,皆是人烟稠密,市井喧嚣。大军过境时,当地百姓虽依旧避让,但神色间更多是好奇与观望,少了几分边镇之地的紧张与畏惧。
大军每日清晨卯时出发,行军约四个时辰,至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便选择地势较高、靠近水源之处扎营。营地规划严谨,壕沟、拒马、哨塔一应俱全,巡逻队交错不息,尤其是破阵营的弓手们占据制高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旷野,无形中给全军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凌峰所在的什,依旧被编在混合前锋序列之中。如今的前锋斥候队伍,结构更为合理:由原负山军斥候、部分黑龙旗轻骑以及破阵营派出的十人轻弓小队混合组成。破阵营的弓手不仅箭术精准,更擅长观察和测距,他们的加入,使得前锋的“眼睛”看得更远、更清。
作为什长,凌峰深感责任重大。他手下这九人,修为最高的是七品中期的老斥候张诚、李茂,最低的是刚摸到八品门槛的孙小乙、郑阿福。个人武力在可能的遭遇战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有依靠阵型与配合。因此,他抓住一切机会,打磨“磐石阵”。
每日扎营后,只要没有轮值警戒任务,凌峰便会带着手下在营地边缘划定的区域进行加练。他不满足于简单的步伐协同和基础攻防,开始深入研究军中普及的、适合小队使用的兵器技法。
负山军作为正规边军,自然有体系化的基础训练法门。凌峰凭借什长身份,向石重校尉申请,调阅了《基础盾防诀》、《军中枪术十式》、《制式刀法八要》以及《步射纲要》等入门典籍。这些并非高深功法,而是千锤百炼、最适合普通士兵快速掌握战场保命和杀敌技巧的总结。
他并不藏私,而是根据手下各人的特点和“磐石阵”中的位置,有针对性地指导他们修炼:
赵铁柱、王石头(主盾手):重点练习《基础盾防诀》。凌峰要求他们不仅要练“扛”、“挡”,更要体会“卸”、“引”的巧劲。他亲自示范,用长枪击打盾面,引导他们感受力量传导,如何将冲击力导向地面或侧滑开,而非用身体硬抗。他甚至将自己对“撼地”一踏中力量传导的微弱感悟,简化后融入盾法,强调“脚下生根,力从地起”。
张诚、李茂、周栓子(长枪手/侧翼):精炼《军中枪术十式》。凌峰自身枪法已有“破开”意境,虽不能直接传授,但指点这些基础招式绰绰有余。他着重训练他们的“刺”、“扎”、“扫”、“挑”的精准度、速度和时机把握,强调与盾手的配合,盾挡枪出,攻防一体。
钱老六、吴大有、郑阿福(阵眼/短兵):修炼《制式刀法八要》。凌峰要求他们刀法沉稳,注重劈砍的力度和格挡的准确性,主要负责弥补盾牌与长枪之间的防御空隙,并应对突入阵内的敌人。
孙小乙(观察/辅助):因其身形相对瘦小但机灵,凌峰除了让他练习短刀,更多是让他跟着破阵营的轻弓小队学习《步射纲要》的基础。不求百步穿杨,但求三十步内能有一定准头,进行扰射和预警。
凌峰自己也在学习。他仔细研读《基础盾防诀》,虽然他用枪,但理解盾牌的运用原理,能让他更好地指挥盾手,甚至思考如何用枪施展出类似“格挡”、“卸力”的效果。这种触类旁通,让他对自身枪法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演练时,他要求极其严格。步伐必须一致,呼吸尽量同步,眼神交流、口令呼应,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不断强调:“我们十个人,在阵里就是一个整体!想想你们脚下是连在一起的!想想你们的气力是能借给旁边人的!”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枯燥的重复考验着耐心。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短短两三日内,这支小队的“磐石阵”愈发纯熟。十人结阵时,那股沉稳厚重的气息更加明显,步伐移动间隐隐带风,攻防转换流畅自然。尤其是在进行对抗演练时,即使面对同样人数、个人实力稍强的老兵小队,他们也能依靠严密的阵型和不懈的协同,稳稳守住,难觅破绽。凌峰甚至尝试在阵型转换的瞬间,引导十人同时微微踏地,那“撼地”的雏形意念竟能产生一丝微不可查的共振,让靠近的对手产生瞬间的失衡感,虽无实际伤害,却在实战中可能创造宝贵的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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