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一尊黑色的石雕。
他没有开口追问“还为了什么”,甚至连一丝催促的意味都没有。因为他内心深处,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是为了这座古老城堡里的学生不再像金妮·韦斯莱那样,被黑暗的魔法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为了那些走廊里不再出现被石化的冰冷躯体,是为了霍格沃茨能够继续保持它作为庇护所和知识殿堂的纯净……也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不惜以自身为盾、几乎被死亡带走的人,不必再为了摧毁那些邪恶的造物,而一次次踏入同样的绝境。
这是一种更加具体、更加贴近血肉、更关乎个人情感与守护的理由。它剥离了那些宏大的叙事外壳,直指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牵绊。
“……我知道。”
许久,西弗勒斯才用一种低沉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声音回应道。
那声音里蕴含的复杂情愫,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然后,他不再停留,彻底转过身,迈步融入了地窖的阴影之中,脚步声最终消失在通往私人卧室方向的走廊尽头。
凌晏独自坐在那片几乎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只有窗外水底生物发出的微弱磷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他缓缓靠回柔软的椅背,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只已经彻底凉透的瓷杯。杯壁上,似乎还残留着柠檬与月光草交织的、清淡而安宁的余香。
地窖重归万籁俱寂,只有黑湖永恒的水流声,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在背景中低沉吟唱。
地窖的日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节奏中缓慢流淌。没有课业的催促,没有学生的打扰,甚至连猫头鹰的来信都变得稀少。
时间仿佛被黑湖幽深的水流所稀释,只剩下光影在石壁上的缓慢移动,标记着晨昏的交替。
就像他们之间中间酝酿的情感
凌晏的恢复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平台期。那种令人恐慌的、源于生命本源的虚弱感已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但可以忍受的疲惫,如同大病初愈后,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懒洋洋地汲取着养分,重建着活力。他已经可以离开那张舒适的扶手椅,在地窖有限的空间里进行短暂的、缓慢的踱步。
步伐依旧虚浮,需要偶尔扶一下冰冷的石壁或者沉重的书架来保持平衡,但至少,他重新获得了对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掌控权。
西弗勒斯观察着这一切,如同观察着一锅需要精密火候的魔药。
他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几乎寸步不离,但那种无声的关注却并未减少。凌晏服用的魔药开始发生变化,从那些效果猛烈、旨在吊命和稳定伤势的强效药剂,逐渐替换为一些药性更温和、侧重于滋养和固本培元的类型。味道依旧算不上美好,但至少不再令人闻之色变。
西弗勒斯会在凌晏服用新魔药后,看似随意地询问他的感受——心跳是否过快,魔力流动有无滞涩,精神是振奋还是困倦——问题简短而直接,如同在记录实验数据。凌晏则会如实回答,他知道,这些反馈对于西弗勒斯调整后续的魔药配方至关重要。
他们之间的对话依然不多,但内容开始超越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和情报交换。有时,是关于某本魔法典籍中一个晦涩难懂的古代魔文注解;有时,是西弗勒斯在处理某种稀有药材时,顺口提及的它的特性与另一种材料的相生相克;有时,仅仅是凌晏望着窗外某只奇特的发光水母,西弗勒斯会面无表情地说出它的学名、习性和常见于黑湖的哪个深度区域。这些碎片化的交流,如同溪流冲刷着石子,缓慢而持续地加深着彼此在认知层面的了解。
这天傍晚,家养小精灵送来的晚餐中,有一道淋着浓郁肉汁的烤羔羊排。西弗勒斯在检查时,用叉子挑剔地翻动了一下,眉头习惯性地蹙起。
“油脂过多,香料的使用也过于粗暴,完全掩盖了肉类本身的风味。”他冷冷地评价,然后用一个无声的漂浮咒,将那份羔羊排挪到了一边,只将旁边搭配的、蒸得恰到好处的蔬菜泥和一小碗清澈的肉汤留在凌晏的面前。“你的消化系统尚未完全恢复,不适合这种……过于热情的食物。”
凌晏看着那份被嫌弃的羔羊排,并没有提出异议。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淡黄色的蔬菜泥,口感细腻温润。“你似乎对烹饪也很了解。”他随口说道,并非试探,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陈述。
西弗勒斯正拿起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同样简单,只是一块白灼的鸡胸肉和几片水煮的西兰花。听到凌晏的话,他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魔药炼制,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对物质本质进行精确提炼与重组的过程。”他没有看凌晏,声音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处理食材,与之有相通之处。了解它们的性质,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其有益部分,剔除或中和其有害或无用的部分。”他切割着那块看起来毫无味道可言的鸡胸肉,动作精准而利落,“更何况,在霍格沃茨,指望家养小精灵能理解‘恰到好处’的火候和‘适度’的调味,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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