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看对方的棉鞋。
相比其他脚补丁摞补丁,甚至因为没法补,脚指头都露出来的鞋好多了。
但也仅仅是好多了,这双鞋曾经是她二哥的鞋。
后面二哥的脚长了,怎么都穿不进去,只好放着留给戴雨邦。
戴雨邦穿两年了,尽管仔细,上面也有了两个补丁。
他现在才十六,还在长个,已经开始挤脚。
况且,自己又不是没读过书,公社初中环境是什么样,戴雨燕比谁都清楚。
确实有炉子,但很小。
没有煤,全靠树枝,就连树枝都不宽裕。
烧半个小时停一个小时后。
偌大的玻璃都碎了不少的教室,能有多暖和。
真暖和,她的脚不会到现在还长冻疮。
“家里每个人都有,你想搞特殊?”
“可是.....”
看上去太贵了,重新上学,他已经很愧疚。
小伙子终于长大了。
戴雨燕忽然用力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别胡思乱想,省城买的退不了,也别想着偷偷卖给别人。
被我知道,有你挨揍的 时候。”
心思被猜到,戴雨邦红着脸忙摇头保证。
“没有,你想多了。”
他忙扒饭。
说实话,那双鞋他也喜欢的。
“谢谢姐。”
“真谢我的话就好好读书,我不会害你。”
他们这种家庭,想要改变,最快最公平的办法就是读书。
也许有人会杠,说着什么年代,过几年猪都能起飞的年代,随便做点什么生意都能赚钱。
小生意确实可以解决温饱。
没文化,想把生意做大,痴人说梦。
除非有特别硬的后台。
那个时代没有聪明人,谁不想赚钱,没眼界,没能力,就是赚不了大钱。
随着个过几年开放的,还有乱。
让一个人学好不容易,但让一个人学坏,可太容易。
尤其在诱惑多的情况下。
不想学坏?
你说不想就不想?
多少陷阱,多少骗子等着你。
“嗯嗯。
对了,我最问的是你的头发,你头发咋了?”
好看了,也洋气了。
就是怪怪的。
“太长了,难打理,就剪了。”
她对所有人都是这个理由。
*
翌日一早,戴雨燕就去大队部给冯主任打电话了。
“小戴,这时候打电话,发生了什么事?”
冯主任的第一反应是酱油厂出事,完了,完了,剩一个月过年,供销社酱油断供。
想到这个可能,冯主任两眼一黑。
要不是撑着办公桌,他估计自己要一头栽下去。
咋办,咋办,去哪儿弄些酱油,把过年糊弄过去。
“主任,酱油坊的第一批五百斤酱油已经装罐结束,您让黄师傅明天下午开车来拉。
我怕过几天下雪。”
啊?
就这?
就这事,有必要在他开会的时候一直打吗。
方才刚一进办公室,林副主任就说,他办公室电话响了好几分钟。
“几点?”
听到冯主任冷冰冰的声音,戴雨燕懵了一瞬。
不是,这口气怎么回事。
估计是被他的好外甥女田甜给气着了,一定是!
“五点,我顺便.....”
.....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看来田甜这次惹的祸很大啊。
午饭过后,戴雨燕就和他爸一起去了酱油坊。
大队不用上工,酱油坊因为天气冷也在扫尾。
但二奶奶带着雨珠,每天都要来这里工作两小时。
出酱油了就灌酱油,没出酱油就捡捡豆子,为来年做准备。
雨珠看到她很开心,放下簸箕蹦跳过来。
“堂姐你来了,本来想去找你玩的,但奶奶说你今天肯定过来。”
乡下的活很重,戴雨珠每天在酱油坊忙完,回到家的活一样不少。
二奶奶和大伯娘并没有因为疼她,而让她偷懒,少做点活。
尽管这样,她依旧活泼,不怨天尤人。
“怎么样,手艺学的如何。”
戴雨珠手指绕了绕垂在胸前的辫子,“马马虎虎吧。”
乡下人口的马马虎虎,可不是真的马马虎虎。
有一定实力的人才敢说这种话。
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戴雨燕摸摸自己的脸。
“怎.....怎么了吗?”
“姐,我剪你这个头型会好看吗?”
戴玉珠有些不自信,堂姐这样看起来好洋气,越来越像城里人。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东施效颦。
“肯定会好看,你长了一张娃娃脸,更适合这个发型。”
清纯娃娃脸,再配个妹妹头,那简直是少男杀手好吧。
“真的?”
“骗你有钱拿啊?”
戴雨珠兴奋了,“我回去就让我妈给我剪。”
哪有不爱美的女孩,戴雨燕从衣兜里拿出一盒雪花膏给她。
“去省城出差时给你带的。”
“不行,不行,太贵了,我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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