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半岛北部的临时指挥部里,雨丝被夜风卷着打在帆布上,发出沙沙的闷响。
今村均背对着门口,指尖在摊开的作战地图上反复摩挲 —— 槟城的坐标被红笔圈了三道,延伸向东北的补给线像脆弱的蛛丝,在丛林的绿色标注里若隐若现。
“司令官阁下,各师团的集结报告已经整理完毕。” 参谋佐藤英夫推门进来,军靴上沾着的泥点在地板上蹭出浅痕,他手里的文件夹递得笔直,语气里藏不住兴奋,“第六、第十九甲级师团已抵达吉打山脉西侧,第四混成旅团的先遣队昨天刚拔除了马来军的两个前哨阵地,缴获了一些九二式重机枪和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按大本营的计划,三天后我们就能分三路向槟城推进,三十五万精锐,一周内定能拿下马来军的核心防线!”
帐篷里的军官们立刻附和起来。
第6师团长山田二郎把军帽往桌上一放,指节叩着地图上的装甲部队标识:“司令官,这次咱们可是把华北、南洋的家底都带来了 —— 两百辆九七式坦克,一百五十门重炮,还有航空兵的支援。马来军之前不就是靠游击袭扰吗?现在咱们集中兵力压上去,这些游击队根本挡不住!我师团进攻柔佛州,他们的一个军连半天都没撑住就崩溃了,根本不堪一击!”
今村均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帐内一张张带着亢奋的脸,眉头拧得更紧。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口早已凉透的茶,声音比帐外的雨还沉:“战力不如?山田君,你忘了第25军和第18军的教训?”
帐篷里的喧闹瞬间静了半截。佐藤英夫愣了愣,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司令官,第25军和第18军是因为兵力分散,补给线太长,又遇上雨季…… 这次不一样,我们的补给船走马六甲海峡,直接到槟城以西的港口,三天就能补充一次粮弹。而且咱们的兵力是43万人,足以碾压马来军。而且我们这次集中的,都是甲级师团,怎么会重蹈覆辙?”
“怎么不会?” 今村均把搪瓷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地图上,“你算过43万大军每天要消耗多少物资吗?—— 三十万斤大米,一千吨的弹药,还有药品、汽油、弹药箱…… 马六甲海峡现在是谁的天下?马来军有海鹰导弹,还有美军的潜艇在附近游弋,你敢保证补给船能安全到港?”
他俯身指向地图上的丛林区域,红笔在吉打山脉的隘口画了个圈:“再看这里,吉打山脉西侧的隘口的地形极其险要,周边全是原始的丛林,坦克进去了就是活靶子。马来军这些日子一直在且战且退,你以为是他们怯战?他们是在把我们往丛林里引!那些雨林里的小路,只有他们的游击队员能走,我们的重炮、粮草车根本拖不进去 —— 到时候部队被分割在丛林里,补给断了,弹药没了,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可是司令官,” 佐藤急得往前迈了一步,“我们已经打退了他们的无数次小规模抵抗,每次他们都只敢打了就跑,根本不敢跟我们正面交锋。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正面抗衡的实力!只要我们集中兵力快速突破,不等他们布好包围圈,就能直接拿下槟城!”
山田也跟着点头:“没错!昨天捕获的马来军俘虏说,他们的二线部队都是刚征召的华侨和当地的土着,连枪都没摸熟。咱们的甲级师团都是打过华北、南洋的老兵,只要一鼓作气,肯定能一战而胜!”
今村均闭了闭眼,想起第18军和第25军的惨败,当时这两个军从上到下,都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乐观的情绪,认为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马来方面军。
就连山下奉文和牟田口廉也是这样抱着 “速胜” 的念头,结果被马来方面军的游击战术拖垮,补给线断了整整半个月,士兵们只能靠野果充饥。
他睁开眼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一战而胜?你们忘了马来军的指挥官是谁?那个能在华北敌后跟皇军周旋五年,还能在马来半岛重创第25军和第18军的人,会这么容易让你们突破?”
他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上马来军撤退的路线:“你们看,他们每次撤退都故意留下少量伤员和物资,就是为了让我们觉得‘能追上’‘能打赢’。可实际上,他们是在把我们的补给线一点点拉长 —— 从吉打山脉到槟城,足足600公里,全是丛林和山地,我们的粮车每天只能走二十公里,而他们的游击队员一天到晚都像幽灵一样出现,随时可能切断我们的补给线!”
帐篷里彻底安静了。
佐藤的脸涨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山田挠了挠头,犹豫着开口:“那…… 司令官阁下,难道我们要撤退?可是大本营的命令是‘务必在一个月内肃清马来半岛的抵抗势力’,要是撤退,恐怕……”
“撤退?” 今村均猛地提高声音,眼神锐利如刀,“现在不能退!我们的先遣队已经深入吉打山脉,一旦撤退,马来军肯定会从丛林里冲出来追击,到时候部队溃散,损失只会更大。而且大本营那边,也绝不会同意撤退 —— 这场仗,我们只能继续打下去,但决不能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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