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炸药。” 陈静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更深的无力,“你刚才说让赵启明列清单,去搜去抢去换,可你知道现代炸药的生产链条有多长吗?”
她转身看向赵启明:“你给老马说说,咱们现在造的那点炸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启明推了推鼻梁上用铁丝弯成的眼镜,苦笑道:“咱们现在用的是土法硝铵炸药,就是用硝酸铵、锯末和柴油混的,威力只有 TNT 的一半,还不稳定,气温高了容易自爆。上次一批手榴弹在莫名其妙炸了三枚,就是这原因。”
他顿了顿,掰着手指算道:“要造合格的 TNT,得先有硝酸,这需要硫酸做原料。硫酸怎么来?要么用铅室法,要么用电解法。铅室法需要铅板,咱们现在连做子弹壳的铅都凑不齐;电解法需要稳定的电力和石墨电极,这两样咱们哪样不缺?”
“就算有了硝酸,还要甲苯。甲苯从哪里来?得从煤焦油里提炼,这又需要专门的蒸馏设备,温度控制得精确到摄氏度。咱们现在用的是龙烟铁矿那口锅炉改造的蒸馏罐,连温度计都是用酒精泡着铁丝凑数的,炼出的甲苯纯度连三成不到,根本没法用来做炸药。必须进一步改进工艺和水平。”
陈静接过话头:“这就是我要说的,炸药是战争的魔药,没有完整的化工体系,没有精密的仪器设备,光靠土法上马,最多搞出点能响的‘土炸弹’,想量产合格的军用炸药,纯属天方夜谭。这不是找几个人、抢几车原料就能解决的,这是工业基础的差距,是咱们和鬼子、和那些工业国家最根本的差距!”
厂房里再次陷入死寂,连蒸汽锤的 “哐当” 声都仿佛小了许多。工人们低着头,手里的活儿停了,却没人敢抬头看老马的脸色。
老马知道陈静说的是实情,从太行山到三河地区,他见过太多因为缺乏弹药而牺牲的战士。他本以为找到陈静这样的人才,建起兵工厂,就能改变局面,可现在才明白,战争拼的从来不止是勇气,更是背后的工业实力。
“现在我们没有……” 老马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可是很快,他的脸上又充满了刚毅和自信,“以后是一定有办法的!”
陈静看着老马挺得笔直的后背,心里一软,语气放缓:“办法不是没有,但三个月肯定不够。我能保证,三个月内,手榴弹争取造出三万枚,迫击炮三十门,炮弹三千发,复装子弹十万发。飞雷炮可以多造些,那东西结构简单,用铸铁就能造,问题是飞雷炮也要炸药,而且一发飞雷炮下去是痛快,它耗费的炸药的数量太多了……说实话,用这样的武器,其实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她走到老马身边,轻声道:“这些是我们拼尽全力能做到的。再多,真的超出能力范围了。”
老马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裤腿,对众人道:“那就按陈静说的办。不过,这兵工厂还是得扩建。缺人和缺材料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从兵工厂离开,老马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一路上,谁也不敢和老马说话,只有王才秀凑到了老马的跟前,将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到了老马面前:“咱们的存粮快见底了。现在光是在三河根据地,部队加上地方工作人员和那些被解救来的矿工,足足有六万多人,每天光吃饭就要耗掉十万粮食,再加上食盐、穿衣、医药的消耗,都不是一笔小的开支。靠咱们缴获来的物资,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
“只能支撑一个月?”老马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山东那边,不是给我们调了一批粮食来吗?我看数量还不少嘛!”
“数量确实是不少。”王才秀一脸地苦笑,“问题是,咱们的人太多了。要脱产吃饭的人至少有十万人,山东方面送来的粮食根本吃不了多久。至于根据地,原来倒是挺富有的,只是鬼子这一次扫荡,实行的是三光政策,好多地方十室九空,成了无人区。很多群众自己都活不下去,我们怎么再忍心去征粮。”
老马一听,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要是不解决好粮食的问题,三河根据地根本就生存不下去。
而且缺口这么大的情况下,光靠打仗缴获是不行了,必须想办法搞生产、搞贸易。
老马转身对王才秀说:“你先把咱们的家底子再摸一下,统计一下,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存粮、布匹和药品。另外,再看一看,部队上还有多少银元和金条。”
老马立刻召集了军政委员会的成员,把情况一说,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周永胜叹了口气:“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家里也没多少余粮。要不是之前从鬼子那里缴获了一批,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赵一虎猛吸了口烟:“要不,咱们再去鬼子的据点抢几趟?”
老马摇了摇头:“鬼子最近防范得紧,抢几次可以,但不是长久之计。我看,得成立一个经济发展委员会,专门负责经济发展的事情。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得是个懂经济的行家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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