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手一抖,差点没拿稳。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虫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之一,诺克斯曾经的副官兼挚友,在百年前一场惨烈的边境保卫战中,为掩护诺克斯和主力部队撤退,驾驶重伤的旗舰撞向敌舰,壮烈牺牲。那是诺克斯极少提及的过去,也是他心中一道隐秘的伤痕。
“这……怎么找到的?”林暮声音发紧。
星尘小声说:“我在那个黑黑的屋子里找到的……爸爸说,是英雄的东西。”
林暮看向诺克斯,用眼神询问:你告诉孩子了?
诺克斯微微颔首,对星尘说:“卡洛斯叔叔,是一位非常勇敢的战士。这枚徽章,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件物品。”
星尘走到书桌边,踮起脚看着那枚徽章:“卡洛斯叔叔……他现在在哪里?”
“在英灵殿。”诺克斯回答,“所有为虫族牺牲的英雄,都在那里。”
“那这个,”星尘指着徽章,“应该去陪他吗?还是……留在这里,让我们记得他?”
这个问题,让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按照虫族的传统,烈士遗物通常随遗体安葬或供奉在英灵殿。但这枚铭牌当年在爆炸中遗落,后来被找到时,诺克斯将它收了起来,却没有按照常规处理,而是放在了那个侧殿里。这其中复杂的心绪,恐怕连诺克斯自己都难以完全厘清。
是让它回归英灵殿,完成形式上的圆满?还是留在这里,作为一个活生生的纪念?
星尘看看沉默的爸爸,又看看若有所思的妈妈,小声提议:“要不……我们问问卡洛斯叔叔自己?”
林暮一愣:“怎么问?”
星尘指着徽章上那颗暗红色的晶体:“这里面……有一点点暖暖的。很弱很弱,但是……有点像‘守望者’爷爷的那种感觉,只是更小,更安静。”
诺克斯猛地看向儿子,复眼中数据流狂闪。他立刻拿起徽章,庞大而精微的精神力缓缓探入那颗早已被认定为“完全熄灭”的灵能结晶(卡洛斯是罕见的灵能系虫族)。
几秒钟后,诺克斯的手臂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有……极其微弱的意识残留。”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百年来……我竟然从未发现……”
不是完整的意识,甚至连片段都算不上,只是一丝执念、一点记忆的烙印,依附在这枚伴随主人经历最终爆炸的结晶里。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又顽强地存在了百年。
星尘因为精神力纯净且与“守望者”核心有过接触,才隐约感觉到了那一点不同。
林暮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星尘却眼睛亮起来:“那……我们可以和它说话吗?告诉它,现在虫族很好,爸爸很好,大家都很想它?”
诺克斯看着儿子,又看看手中这枚承载着百年孤独与忠诚的徽章,缓缓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可以尝试。”他说,“用温和的精神力共鸣,传递信息。但不要期待回应,它太微弱了。”
他看向林暮:“你觉得呢?”
林暮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当然……当然要告诉卡洛斯将军,他守护的一切,都好好的。他……没有被忘记。”
于是,在这个平凡的午后,在永恒之春宫的书房里,一家三口做了一件特别的事。
诺克斯将徽章放在桌子中央。他和林暮将手覆在徽章上方,星尘也踮着脚,把小手放在爸爸妈妈的手背上。
三股精神力——诺克斯的磅礴坚韧,林暮的温暖包容,星尘的纯净生机——极其温柔地缠绕在一起,然后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那枚暗红色的晶体。
没有言语,只有画面的传递,情感的流淌:
——虫族帝国疆域稳定,繁荣昌盛。
——边境和平,昔日的战场开满了安宁的花。
——诺克斯成为了可靠的统帅,有了深爱的伴侣,有了聪慧的孩子。
——新一代的虫族战士们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他们的眼中有着和卡洛斯当年一样的热忱与坚定。
——还有,一份简单的思念:谢谢你。我们都好。愿你安息。
时间静静流逝。那颗暗红色的晶体,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一声遥远的叹息,又仿佛一个释然的微笑。
然后,重归沉寂。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萦绕在徽章上百年之久的孤寂与冰冷,似乎被那三股温暖的精神力冲刷,淡去了些许。
星尘抬起头,小脸上带着满足:“它知道了。它……开心了。”
诺克斯收回手,久久凝视着徽章。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这枚铭牌,”他缓缓说道,“不送去英灵殿了。就放在这里。”
他看向林暮和星尘:“放在我们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让卡洛斯看着,他拼死守护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林暮含泪点头。
星尘高兴地拍手:“好!那我去找个最漂亮的盒子!还要铺上软软的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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