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美”乳品厂的收购谈判,定在三天后的周日上午,地点就在那家破败工厂的旧会议室里。
空气里有股灰尘和旧纸张混合的霉味。
长方形的会议桌油漆斑驳,一边坐着苏璃、陆沉,以及陆沉帮忙请来的陈律师和一位姓李的退休机械工程师。
另一边,是原厂主王老板,还有他那油头粉面的侄子兼“助理”,以及一个自称是“朋友”来“帮忙看看”的中年男人,眼神精明,不怎么说话。
王老板今天穿了件不合身的藏蓝色西装,领带打得歪歪扭扭,脸上堆着笑,但眼底藏着焦虑和算计。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好几个烟头。
“苏总,陆少,陈律师,李工,喝茶,喝茶。”
王老板亲自起身,给每人面前的旧搪瓷缸里续水,茶叶梗在热水里翻滚,颜色浑浊。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王老板的侄子先开口,手里拿着一沓皱巴巴的文件,开始诉苦。
什么市场不景气啦,原料涨价啦,工人难管啦,总之,厂子经营艰难,他叔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忍痛割爱。
“但厂子底子还是好的!”
王老板接过话头,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急切,
“特别是设备!那台无菌灌装机,德国克朗斯,进口货!当年花了大价钱买的!现在市面上,同型号的新机,没个一两百万下不来!”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璃几人的表情,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
“这机器虽然停了一段时间,但我们保养得好啊!核心部件一点毛病没有!
就是有些密封圈啊、传感器啊,这些小东西,放久了老化了,需要更换。不过没关系!”
他拍了下胸脯,语气变得神秘又带着点自得,
“我们仓库里,还存着当初买机器时附带的一套原厂备用零配件!全新的!只要换上,立马就能转起来!”
他侄子立刻配合地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泛黄的配件清单和采购发票复印件,推到桌子中间:
“苏总,您看,这是当年采购凭证,这一套备用件,当时就值二十多万!
我们现在打包在资产里,一起转让!这诚意,够足了吧?”
苏璃拿起清单扫了一眼,单据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她没说话,看向旁边的李工。
李工慢悠悠地戴上老花镜,拿起清单和发票,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又放下,没表态。
王老板见气氛有些冷,赶紧又苦下脸:
“当然啦,机器放了这么久,全面检修、调试,请师傅,又是一笔开销。
还有这厂房,线路啊,消防啊,都得拾掇。
我们也不多要,这些后续投入,就算个辛苦费,加在一起,您看……”
他报出了一个数字,比之前苏璃他们预估的市场价高出近百分之五十。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
“王老板,设备价值和后续投入,我们需要根据实际状况评估。
您说备用配件齐全,我们可能需要现场查验。
另外,您提到的检修调试费用,具体明细有吗?”
“明细……这个好说,好说!”
王老板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配件就在后面仓库,随时可以看!
至于检修费,都是行情价,我可以找相熟的师傅来报价,绝对公道!”
苏璃和陆沉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淡淡道:“先看设备,看配件。其他的,看完再说。”
一行人离开会议室,走向车间。
车间空旷,那台无菌灌装机盖着防尘布,孤零零立在中间。李工走上前,掀开防尘布,拿出随身带的工具包,开始仔细检查。
他检查得很慢,不时用手电照照内部,用手摸摸关键部位,偶尔让王老板的侄子通电测试某个功能。
王老板在旁边陪着笑,不停介绍:“您看这机身,保养得多好!一点锈没有!这控制系统,当时是最先进的……”
李工不置可否,检查了将近半个小时,然后示意去看仓库里的“备用配件”。
仓库更杂乱,堆着不少废弃的杂物。王老板的侄子在一个角落扒拉了半天,拖出几个落满灰尘的大木箱。
打开,里面确实是一些用油纸和泡沫包裹的金属零件,看着挺新。
“都在这里了!核心的泵阀、密封件、传感器主板,都有!”王老板指着箱子,语气肯定。
李工蹲下身,拿起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柱塞泵,拆开油纸,对着光仔细看接口和铭牌,又用手指抹了一下关键部位,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接着,他又检查了另外几个配件。
苏璃注意到,李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没说什么。
看完仓库,回到会议室。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
王老板觉得有戏,语气更热络了:“苏总,李工也看了,机器是好的,配件是齐的。
您接手,稍微投入一点,马上就能复产!这地段,这牌照,这设备,绝对值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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