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关上时,铁链摩擦的哗啦声让我想起三年前聚义堂的铜铃。号房里弥漫着汗臭与霉味,六个光头壮汉盘腿坐在通铺板上,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扎在我身上。
“新来的?”靠门的刀疤脸舔了舔嘴角,他左手缺根小指,“犯什么事进来的?”
“打架。”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肋骨的伤口还在渗血,警服内衬已经黏在皮肤上。
哄笑声里,刀疤脸突然站起来,军绿色胶鞋碾过我的手背:“打架?我看你是活腻了。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我没抬头,只是慢慢蜷起手指。拘留所的规矩我懂,示弱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三年前阿杰第一次进局子,就是因为给人递了根烟,被抢光了身上所有家当。
“哑巴了?”刀疤脸抬脚就要踹过来,我突然抬手攥住他的脚踝,猛地往旁边一掀。他像个破麻袋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铁床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其他几个人瞬间围上来,我靠墙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肋骨的疼让呼吸都带着颤,但眼神不能输——就像当年在烂尾楼里,面对三十多个拿着钢管的混混时那样。
“想群殴?”我扯了扯嘴角,“一起上吧,省得麻烦。”
就在这时,铁门上的小窗突然被敲响。穿警服的狱警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都给我老实点!再闹事关禁闭!”
刀疤脸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没敢再动手。我重新靠回墙壁,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突然想起火狐狸早上擦枪的样子。她总说帕子要顺着枪管纹路擦,不然会影响精度,那时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侧脸,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熄灯后,号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我摸了摸胸口,手机早就被收走了,但赵队长答应过,会把那些照片交给缉毒科。虎爷的假药 network 牵扯甚广,听说连市里的政协委员都有份,这盘棋比我想的还要大。
“喂。”黑暗中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是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脸上还有没褪尽的婴儿肥,“你是苏然?聚义堂的苏然?”
我挑眉:“你认识我?”
“我哥以前是跟着你的。”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三年前你单枪匹马闯鲨鱼帮的场子,救了二十多个被扣押的兄弟。”
我想起那个叫阿武的小子,后来在码头火并时替我挡了一刀,再也没能站起来。心口突然有点闷,我从枕头下摸出藏着的半截牙膏皮——是刚才收拾床铺时发现的,里面还剩点薄荷味的膏体。
“你犯什么事?”我把牙膏皮递给他,这东西在号房里能当肥皂用。
“替我姐讨工钱,把包工头的胳膊打断了。”少年接过牙膏皮,小心翼翼揣进裤兜,“我姐在龙虎堂的会所当保洁,虎爷的人欠了她三个月工资。”
我心里咯噔一下。龙虎堂的会所,不就是昨晚火并的地方?那些穿着暴露的服务生里,确实有几个看起来像学生的姑娘,当时没太在意。
“你姐叫什么?”
“林小梅。”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不光欠工资,还……还想逼她陪酒。”
铁窗外面突然传来夜鸟的啼叫,尖锐得像玻璃划过金属。我想起火狐狸背上的疤,也是被虎爷的人用酒瓶划的。那年她才十七岁,为了保护刚入道的阿杰,硬生生挨了三下,血把整个后背都浸透了。
“别担心。”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出去后,我帮你姐讨回公道。”
后半夜我没睡着,翻来覆去想着通风管道里的事。火狐狸钻进管道前那个眼神,像根针似的扎在我心上。她红色的皮衣沾了血,看起来像朵在雨里开得正烈的红玫瑰——这丫头总说红色吉利,每次出任务都要穿点带红的东西。
天亮时,狱警突然打开铁门:“苏然,有人见你。”
会见室的玻璃擦得很亮,火狐狸坐在对面,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没施粉黛,左眉骨贴着块创可贴。看见我时,她眼圈瞬间红了,但很快又扬起下巴,嘴角扯出惯常的冷笑。
“没给聚义堂丢人吧?”她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你觉得呢?”我看着她袖口露出的绷带,“胳膊怎么了?”
“小伤。”她避开我的目光,“通风管里被钉子划了下。白狼把弟兄们都安顿好了,在城西租了个废弃的罐头厂,挺安全的。”
“赵队长把照片交上去了?”
“交了,但被压下来了。”火狐狸的声音沉下去,“听说虎爷找了市里的关系,说那些假药是你栽赃给他的。”
我早该想到的。虎爷在这地盘混了三十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比聚义堂的兄弟还多。当年他能让鲨鱼帮替他顶罪跑路,现在自然能让政协委员替他说话。
“老炮儿呢?”我想起那个总爱端着搪瓷缸子的老头,他跟我爹是拜把子兄弟,聚义堂的账本从来都是他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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