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166章 渡河（下）

夜色如墨，月隐星稀。白日里杀声震天的蒲坂城南，终于沉寂下来，只余城头零星的火把和伤兵营隐约的呻吟。唐军佯攻部队在有效吸引了守军注意、消耗其箭矢后，已按计划撤回大营休整。

与此同时，在蒲坂城上游十五里外一处偏僻的河湾，另一种极致的、压抑的寂静正在蔓延。黄河在黑暗中咆哮奔腾，水声轰鸣，完美掩盖了细微的响动。茂密的芦苇荡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成了天然的屏障。

玄虎军主力——锐士营、前锋营、弩弓营大部以及那三百铁浮屠重骑，已在此悄然集结。人衔枚，马裹蹄，所有金属部件都用厚布仔细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混合着皮革、钢铁和数千人压抑的呼吸声，大战前的紧张感几乎凝成实质。

过山风如同鬼魅般从对岸泅渡回来，浑身湿透，压低声音向李晏禀报：“寨主，对岸滩头已彻底排查，哨探均已就位，确认安全。水流湍急，但渡河点确是上游最佳位置。”

李晏点头，冷峻的目光扫过肃立的将领们——黑熊、雷豹、秦英，以及他们身后沉默的士兵阵列。“开始渡河。”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秦英。”

“末将在！”

“弩弓营善泗者，乘皮筏先行，控制对岸滩头制高点，建立警戒，以火光为号。”

“得令！”秦英领命，低声呼喝。一队队背负元戎弩的弩手，抬着羊皮皮筏，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河水中。

“黑熊，雷豹。”

“俺在！”“末将听令！”

“锐士营、前锋营紧随其后渡河。渡河后，立刻抢占滩头左右两翼有利地形，构筑防御工事，掩护后续部队登陆。”

“寨主放心！”

李晏最后看向铁浮屠重骑：“铁浮屠重骑，待滩头稳固后，分批次利用大筏渡河。渡河后，于滩头后方集结待命。”

“遵命！”

命令下达，行动开始。士兵们协力将皮筏、木筏推入汹涌的黄河。对岸的黑暗里，偶尔有微弱的火光闪烁又熄灭，那是先遣哨探的安全信号。

李晏和墨尘站在河岸高处，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奋力前行的士兵身影。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流逝。对岸依旧死寂。

突然，下游不远处本方的河岸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呼喝和兵刃碰撞声！几点火把骤然亮起，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有埋伏！”过山风脸色骤变，瞬间拔出短刃，“是隋军的巡河哨队！他们藏在下游芦苇荡里！”

所有人的心瞬间揪紧！敌人竟如此之近！一旦让他们发出警讯，后果不堪设想！

“锐士营左队！前锋营右队！速去剿灭！弩弓营策应！要快！一个不留！”李晏的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出最近的精锐步兵应对，而非依赖河对岸的弩箭。

“得令！”黑熊和雷豹低吼一声，亲自各带一队最悍勇的士卒，如同猎豹般扑向火光起处！秦英也立刻指挥就近的弩手，元戎弩对准那个方向，严阵以待。

黑暗中顿时响起激烈的搏杀声、怒喝声和惨叫声！火把在混乱中摇晃、熄灭。玄虎军士卒出手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要在最短时间内灭绝口。战斗短暂而激烈，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声音便迅速平息下来。

过山风带人快步上前查验，很快回报：“寨主，解决了。是隋军一队二十人的巡河哨，藏在芦苇深处，应是巧合撞上。已全部格杀，无人走脱。”

“清理干净，尸体沉河。继续渡河。”李晏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潜在的危机被迅速扼杀。渡河行动继续，但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都明白，行动必须更快。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玄虎军主力，包括最后一批铁浮屠重骑兵和必要辎重，已全部成功渡过黄河，在西岸滩头完成了集结。士兵们浑身湿透，疲惫却难掩兴奋。

李晏最后一批踏上西岸松软的土地。墨尘低声道：“寨主，是否即刻进兵，威胁蒲坂侧后？”

李晏环顾四周，晨曦微露，可见滩头地势较为开阔，远处是起伏的丘陵。他摇摇头，沉声道：“不急。我军一夜渡河，人困马乏，需稍作休整。更重要是，我等在此出现，本身便是最大的威慑。过山风！”

“属下在！”

“多派哨探，向东、南两个方向侦查，摸清蒲坂城西侧、北侧外围的隋军据点、粮道以及蒲津桥的守备情况。要快，要隐秘！”

“是！”

“传令全军，”李晏对黑熊、雷豹令道，“依托滩头高地，构筑防御工事，埋锅造饭，休整一个时辰！让将士们吃饱肚子，检查装备，准备迎战！”

“得令！”

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黄河西岸时，玄虎军的战旗已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竖起。一座简易却坚固的营寨初具雏形，炊烟袅袅升起。疲惫的士兵们围着火堆，烘烤湿透的衣甲，咀嚼着干粮，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东方蒲坂城的方向。

李晏登上一处高坡，遥望对岸。雄伟的蒲坂城在晨雾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屈突通就会察觉到后方出现的这把尖刀。而那时，这场蒲坂之战的主动权，将彻底易手。

玄虎军的兵锋，已抵近屈突通的后心。下一步，就是看他如何应对这腹背受敌的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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