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淼那句“图书馆滞纳金”的威力,远超众人预期。它不仅让那位华服“主角”和整个围观领域逻辑崩坏、当场消散,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引发了对万卷渊这些诡异“小剧场”本质的深入思考。
御风舟继续在深邃黑暗中航行,向着那愈发清晰的庞大轮廓靠近。舟内却不再是最初的紧绷或遭遇突发事件时的忙乱,反而弥漫着一种带着探究与兴奋的沉静。
“苏师妹方才那一言……”叶辰风率先打破沉默,眼睛亮得惊人,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了记录玉简和炭笔(修仙界便携版),一边快速书写一边语气激动地分析,“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是精准地击中了此类‘叙事领域’的阿喀琉斯之踵!”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俨然一副戏剧理论大师开讲的架势:“诸位试想,无论是之前强制师尊的‘霸道仙尊’,还是诱导我的‘苦情男二’,亦或是强推楚兄的‘龙傲天’,乃至方才将我等设为‘围观群众’的领域,其核心是什么?”
言思雨抱着已经摆脱“无形袋子”束缚、正在悠闲舔毛的胖虎,下意识接道:“是……剧本?套路?”
“没错!”叶辰风用力一点头,炭笔在玉简上划出强调的痕迹,“就是‘剧本’和‘套路’!它们都试图将我们纳入一个预先设定好的、符合某种流行‘故事模板’的情节框架之中,强迫或诱导我们按照特定的角色、情感、行为模式去‘演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而这些‘领域’能够运行,能够产生那种近乎规则的强制力或影响力,依仗的是什么?弟子大胆推测,并非纯粹的高深法力或阵法,而是某种……‘故事之力’、‘剧情能量’,或者说,是无数类似情节被重复书写、传播、认可后,在某种特殊规则下凝聚成型的‘概念聚合体’!”
言豫长老捻着胡须,频频点头,补充道:“叶师侄所言极是。老夫方才亦有所感。这些领域构造精细,但内核却显得……‘单薄’而‘重复’。它们更像是对某种流行叙事模式的拙劣模仿或直接调用,其力量源泉似乎并非来自布阵者自身的深厚修为,而是来自那些被广泛接受的‘故事套路’本身所蕴含的……嗯,可以称之为‘共识性愿力’或‘叙事惯性’。”
作为炼丹师兼业余研究者,他的用词更加学术化,但意思与叶辰风不谋而合。
洛衍仙尊微微颔首,他身为化神修士,感知更为敏锐和宏观:“本尊亦察觉到,此渊外围这些诡异领域的规则力量,其‘根’并不在此处空间,而是连接着某种更虚无缥缈、却又确实存在的‘源头’。那源头充斥着驳杂的、强烈的情绪与意念,多为爱恨情仇、打脸逆袭、霸道占有等反复上演的戏码。这些领域,便是抽取了那些‘源头’中的特定‘模板’能量,在此地具现化。”
苏淼莉清冷的声音响起,做了最精炼的总结:“所以,它们依靠‘符合套路’来维持力量,也最惧怕‘偏离套路’。”
“正是如此!”叶辰风一击掌,兴奋道,“回想我们破局的几次经历:师尊最初以纯粹意志抗拒和断喝,干扰了‘强制扮演’的进程,但那领域并未立刻崩溃;我后来用更夸张的‘戏’去冲击诱导我的‘苦情剧本’,虽然成功,更多是利用了‘过载’导致领域处理紊乱;楚兄那边,若非言师妹那句……呃,神来之笔的心声干扰和苏师妹切断BGM,外加我们多方制造‘杂音’,恐怕也难以让那霸道的‘龙傲天’领域快速瓦解。”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加快:“而刚才苏师妹的‘图书馆讨债’,为什么效果如此立竿见影?因为它完全脱离了任何‘仙侠风云’、‘天才争锋’的套路模板!它引入了一个在那些‘共识性愿力’中根本不存在的、极度日常化、琐碎化、甚至带有‘现实管理’色彩的元素——图书馆滞纳金!”
言豫长老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光芒:“这就好比一个精心设计的幻阵,其运行依赖于一套严密的、自洽的‘内部逻辑’。当苏师侄抛出一个完全不在其逻辑数据库内、甚至与其核心主题(强者为尊、机缘争斗)背道而驰的‘变量’时,这个幻阵的‘逻辑处理器’就发生了致命的错误,无法处理,无法兼容,最终导致整个阵法的规则链条崩断!”
楚霄此刻也听明白了,他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以及苏淼莉那石破天惊的一问,心中豁然开朗,忍不住低声自语:“原来……破解之道,在于‘不按常理出牌’?” 这对习惯了按部就班、遵循传统修炼和处事之道的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思路。
言思雨更是心有戚戚焉,她“听”到的信息最多,感受也最直观:“也就是说,这些‘小剧场’就像一个个固定的程序,或者……提线木偶戏的剧本?它们只能按照预设的剧情走。如果我们老老实实跟着演,它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我们也会越陷越深。但如果我们突然‘即兴发挥’,说点剧本里根本没有的词,做点剧本里根本没安排的事,它们就会……死机?或者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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