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像一颗滴答作响的炸弹,埋在陈清河的胸腔里。
陆振山的公开讲话像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将陈清河和他的知识推到了聚光灯下,使他成为“复兴计划”的关键人物;另一方面,也断绝了他低调观察、缓慢渗透的可能。现在整个铁砧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那晚回到宿舍后,陈清河彻夜未眠。他坐在床铺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
合作?交出女儿用生命换来的知识,让铁砧的技术力量突飞猛进。陆振山承诺的“造福所有幸存者”可能是真的——如果能源技术普及,如果医疗突破实现,如果防御屏障建立,数千人的生存条件将大大改善。但代价是,这些知识也可能被用于武器研发、更严密的控制、甚至可能重启“新纪元计划”那种不人道的实验。父亲日志里那个“裂开”的女孩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头。
不合作?陆振山的态度已经明确:在铁砧的规则下,没有中立选项。拒绝合作意味着被边缘化,甚至可能“被消失”。数据棒会被强行破解——虽然婉儿设下了保护措施,但铁砧的技术团队如果真的不计代价,也许能找到方法。而他和同伴们,可能永远走不出这个地下迷宫。
还有第三条路吗?假装合作,实则暗中破坏?太危险。铁砧的监控体系看似松散,实则严密。技术部里每个人都有等级,每项操作都有记录,每次资料访问都留下痕迹。更别说他们这些外来者本来就处于重点监视之下。
凌晨四点,陈清河做出了一个决定: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陆振山到底在计划什么,需要知道铁砧内部是否还有其他力量可以联合。
他轻轻起身,走到宿舍的公共终端前——每个宿舍都有一台,用于接收通知和提交基础申请,访问权限很低,但有一个功能:可以匿名(实则后台记录)提交对营地管理的建议或投诉。
陈清河输入了一段看似普通的文字:“作为新成员,希望更深入了解‘复兴计划’的具体目标和时间表,以便更好地贡献所长。”提交。
他知道这种提交会被记录,会被审核,可能会引起注意。但这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铁砧的管理层会如何回应一个“积极但谨慎”的新成员。
提交完成后,他回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哪怕睡不着,也要让身体得到一些恢复。
晨起的蜂鸣声响起时,陈清河感到头痛欲裂。他洗漱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窝深陷,瞳孔里有血丝,脸上的冻伤痕迹在室内暖气的环境下开始发痒蜕皮。
早餐时,他再次与李明和林月短暂碰头。
“昨晚的讲话你们都听到了。”陈清河压低声音,“陆振山在施压,也在制造共识。现在整个营地都知道我们带来了‘宝贵知识’。”
“我那边压力也大了。”李明说,“能源组的组长直接问我,如果获得完整数据,最快多久能制造出可用的原型机。我说至少要三个月,他说太慢,‘复兴计划’需要立竿见影的成果。”
“医疗组也是。”林月的声音带着疲惫,“他们要我写下所有能记住的医疗知识,特别是关于基因修复和抗辐射的部分。我说需要原始资料参考,他们就暗示……‘方法总比困难多’。”
“老马他们怎么样了?”陈清河问。
“我打听过了。”李明说,“医疗区还是封锁状态,但有消息说伤者已经稳定。两人轻伤,一人重伤但脱离危险,还有一人……失踪。”
“失踪?”
“巡逻队报告说遭遇袭击时,有一个队员被能量武器的余波击中,掉进了冰缝。救援队搜索了,没找到。官方说法是‘推定死亡’。”
陈清河沉默。如果这是真的,说明外部威胁确实存在。如果是假的……那陆振山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冷酷。
早餐后,陈清河回到资料复原组。一进门,赵工就招手让他过去。
“指挥官办公室回复了你的建议。”赵工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们邀请你参加今天下午的‘复兴计划’筹备会议。作为技术顾问列席。”
“列席?还是参与?”
“列席,但有发言权。”赵工看着他,“陈清河,我提醒你: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巨大的风险。会议上会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还有指挥官本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仔细分析。想好了再说。”
“谢谢提醒。”陈清河点头。
整个上午,他都在准备。不是准备技术报告,而是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提问和挑战。他重新梳理了父亲日志里的信息,回忆了女儿数据棒中的知识结构,思考了哪些部分可以分享,哪些必须保留,以及如何用技术术语包装真实的担忧。
中午时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
是周涛,昨天在休息区交谈过的那个能源组研究员。这次他神色紧张,把陈清河拉到技术部一个相对僻静的储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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