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老枣巷的晨雾里总裹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香。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发亮,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老巷几百年的故事。巷口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枝桠遒劲地伸向天空,树底下,王桂兰奶奶正踮着脚,给挂在树干上的竹匾盖纱布。竹匾里摊着的红枣,经过日晒夜露,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红亮饱满,果肉紧实得能挤出蜜来。
“桂兰婶,又在晒枣呢?”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巷口传来。王桂兰回过头,看见张大爷扛着锄头,裤脚沾着泥土,正朝她走来。“是啊,这最后一批枣得抓紧晒,不然要受冻了。”她笑着应道,伸手拂去竹匾边缘的落叶,“你刚从地里回来?”
张大爷点点头,放下锄头在槐树下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旱烟袋:“地里的冬小麦种完了,过来看看你这枣晒得怎么样。今年雨水匀,枣子成色比去年还好,你那枣酒怕是要不够卖咯。”
提到枣酒,王桂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的枣酒是老枣巷的招牌,用祖传的方子酿造,选料只挑巷后老枣园里的金丝小枣,蒸煮、发酵、陈酿,每一步都不含糊。每年入冬,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会来打酒,还有不少老主顾特意从城里赶来,就为了这一口醇厚绵长的枣香。
“够不够卖另说,先把街坊们的份留足了。”王桂兰拿起一颗晒干的红枣,轻轻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的味道,“你家小子今年回来过年不?去年他说城里忙,没回来,你和大妈念叨了好一阵子。”
张大爷点燃旱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眼神里带着期盼:“说不准呢,前几天打电话,说公司要加班,但又说想尝尝你新酿的枣酒。我估摸着,他心里是想回来的。”他顿了顿,朝巷子里望了望,“这老巷啊,还是人多了才热闹。你看这几年,年轻人都往外跑,巷子里冷清了不少,也就你这枣香,还能把大家聚拢些。”
王桂兰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老枣巷不大,纵横两条巷子,住着二十几户人家。以前,每到晒枣、酿枣酒的时节,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大人们互相帮忙,枣香混着欢声笑语,烟火气十足。可如今,年轻人大多在城里安了家,只剩下老人守着老宅子,巷子虽依旧整洁,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热闹。
正说着,一阵汽车喇叭声打破了老巷的宁静。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巷口,在青石板路上小心翼翼地挪动。轿车停下后,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走了下来,手里还提着几个大行李箱。
“这是……”张大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年轻人。王桂兰也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年轻人看到槐树下的两位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快步走了过来:“王奶奶,张大爷,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墨啊!”
“林墨?”王桂兰眼睛一亮,仔细端详着他,“真是你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快让奶奶看看。”她拉住林墨的手,掌心的老茧摩挲着年轻人的手背,“你这孩子,自从你爸妈带你搬到城里,都快十年没回来了吧?当年你还总跟在我屁股后面,讨枣吃,看我酿枣酒呢。”
林墨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怀念:“是啊,奶奶,我一直记着您酿的枣酒,记着这老巷的味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走了?”张大爷和王桂兰异口同声地问道,脸上满是惊喜。
林墨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轿车:“我在城里做了几年设计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想念老巷的日子。前阵子,我爸妈也退休了,说想回老宅子养老,我就索性辞了工作,陪他们一起回来。”他环顾着熟悉的老巷,青砖墙、灰瓦顶,墙角爬着枯黄的爬山虎,还有巷口那棵老槐树,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您看,我还把我画的老巷素描带来了,一直没舍得丢。”
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叠画纸,递给王桂兰。画纸上,是老巷的春夏秋冬,春天的槐花香,夏天的蝉鸣,秋天的枣红,冬天的白雪,每一笔都细腻传神,把老巷的韵味勾勒得淋漓尽致。王桂兰看着画,眼眶有些湿润:“这孩子,心真细,把咱们老巷画得这么好。”
“林墨啊,回来好,回来好!”张大爷激动地拍着林墨的肩膀,“你家的老宅子还在呢,就在巷尾,我帮你看着呢,就是有些破旧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谢谢您,张大爷。”林墨笑着说,“我已经联系了施工队,明天就来修缮,尽量保持老宅子的原貌。我还想,把咱们老巷的枣制品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知道老枣巷的味道。”
王桂兰一听,来了兴趣:“哦?你想怎么推广?”
“奶奶,您的枣酒、枣糕、枣酱,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就是销路太窄了。”林墨说道,“我想在网上开个店铺,做直播带货,把咱们的枣制品卖到全国各地。还想把老巷打造成一个民俗体验点,让城里的游客来体验晒枣、酿枣酒的乐趣,顺便带动街坊们做点小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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