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家宗祠的地砖,是用千年寒玉铺就的。
沈清辞跪在上面,寒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像无数根细冰针,扎得骨头缝都在疼。可这点疼,比起丹田处那股灼热的、即将到来的毁灭感,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手腕被玄铁锁链捆着,锁链上刻着“镇灵纹”,专门压制术者的灵力。此刻锁链勒得极紧,皮肉都陷了进去,渗出血珠,滴在寒玉上,瞬间凝成小小的血珠,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凄艳又绝望。
宗祠上首,族老们端坐,面色肃穆如霜。而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陆景渊,术家这一代最出色的继承人,正垂眸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手里拿着一柄烙铁。
烙铁通体赤红,边缘泛着白,显然刚从火里取出来,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的焦糊味,混杂着沈清辞身上未干的血迹,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沈清辞,” 陆景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砸在空旷的宗祠里,“族老已定案,你盗窃主家秘典《异火真解》,意图私练禁术,更因嫉妒灵薇天赋,对其痛下杀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清辞脸上那道尚未愈合的伤疤——那是昨日陆灵薇“自卫”时,用术火燎到的。
“念在三年前,你曾在秘境替我挡过一击,”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自废术脉,我便向族老求个情,留你全尸。”
全尸。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亮,即使此刻狼狈不堪,那双眸子仍像淬了火的星子。三年前秘境那一战,她为了护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催动体内那股尚未驯服的异火,替他挡下了邪修的致命一击。
那时候,他躺在她怀里,气息奄奄,攥着她的手说:“清辞,等我出去,定护你一世安稳,绝不让任何人欺辱你。”
言犹在耳,可眼前的人,却拿着烧红的烙铁,要亲手毁掉她的一切。
“我没有。” 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异火真解》是陆灵薇自己藏起来的,她的伤是自导自演,陆景渊,你看清楚——”
“够了!” 陆景渊厉声打断她,眉头蹙起,染上明显的厌恶,“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灵薇心地纯善,若不是被你逼到绝境,怎会对你动手?沈清辞,你出身旁支,能进主家已是恩赐,为何偏偏要贪得无厌?”
贪得无厌?
沈清辞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寒玉上,瞬间冻结。
她想起这三年来的日子。
她天生能与异火共鸣,被接入主家后,陆灵薇便总以“切磋”为名,频繁与她接触。后来她才知道,陆灵薇天生术脉残缺,根本无法引动异火,不过是借着与她亲近的由头,偷偷吸食她的术脉之力,伪装成天赋异禀的“术家明珠”。
而她自己,因为术脉被悄无声息地蚕食,修为停滞不前,从一个被寄予厚望的璞玉,变成了众人眼中“资质平平”的废物。
这些,她都可以忍。
可她不能忍的是,陆灵薇为了彻底霸占她的天赋,竟偷走家族秘典嫁祸于她,甚至不惜自伤嫁祸。而那个她曾拼死救下的男人,连一句辩解都不肯听,就判了她的死刑。
“景渊哥哥,” 一道柔弱的声音从陆景渊身后传来。
陆灵薇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走出来。她穿着一身月白长裙,脸色苍白,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看起来楚楚可怜。
“清辞妹妹许是一时糊涂,” 她走到陆景渊身边,怯怯地看了沈清辞一眼,又转向族老们,“族老们,景渊哥哥,清辞妹妹本性不坏,求你们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若是要废术脉,不如……不如让我替她受着?”
这番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了沈清辞的罪名,还反衬出她的“恶毒”与自己的“善良”。
陆景渊握住陆灵薇没受伤的手,语气瞬间柔和了几分:“灵薇,不必为这种人求情。她伤你至此,按族规,本应挫骨扬灰,留她一命,已是最大的仁慈。”
他转过身,重新举起那柄烧红的烙铁,赤红的烙铁映在他眼底,竟燃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决绝。
“沈清辞,别逼我动手。”
沈清辞看着他,又看看他身边笑靥如花的陆灵薇,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想起旁支的苏烬,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庶子。昨夜他偷偷跑来告诉她,陆灵薇藏秘典的地方被他找到了,让她等他带证据来翻案。可直到现在,苏烬也没出现。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心像被那寒玉地砖冻成了冰。
“陆景渊,” 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真要动手?”
陆景渊没有回答,只是握着烙铁的手,又紧了紧。
下一秒,他弯腰,那柄烧红的烙铁,带着足以焚毁一切术脉的灼热,朝着沈清辞的丹田,狠狠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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