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手从档案室出来,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钥匙拧回口袋。走廊灯昏黄,照着地砖接缝处的一道裂纹,像条干涸的河。我没再往保卫处值班室走,而是拐了个弯,直奔主任办公室。
门底下还透着光。
我敲了两下。
“请进。”声音低沉,带着点疲惫。
推开门,主任正收拾包,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桌上摊着半份没批完的登记表。他抬头看我一眼,眉头一皱:“这么晚?有事?”
我把U盘放在他桌上,又抽出一张照片——是那张学生证和借条并排拍的图,边缘有点模糊,但字迹清楚。
“王浩在城东极速网咖后屋开赌局,拿咱们学生的证去押高利贷,现在反过来勒索我十万赎人。”我说,“他手里有三本证,明天晚上十点,西门老桥底下交钱。”
主任没动那U盘,只盯着照片看了两秒:“你报警了吗?”
“没。”我摇头,“一报警,这三个学生全得卷进去。学校知道了,轻则处分,重则退学。他们本来就是穷人家孩子,扛不住这种事。”
他抬眼:“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当我是慈善办主任?”
“我不是来求您出警的。”我往前半步,“我是来谈合作的。”
他愣了下。
我继续说:“您明晚带人去西门老桥附近‘巡逻’,不用真抓人,就制造个动静。我趁乱去找王浩,假装帮他周转这笔钱——只要他在我这儿签字借钱,欠条一立,他就从加害者变成债务人。到时候,他要么乖乖把证还回来,要么就得认栽,背一笔还不起的债。”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主任慢慢坐回椅子上:“你这是想借我的手吓他,再用自己的刀割他喉咙。”
“对。”我说,“您清的是校园治安,我清的是内部隐患。各办各的事,但走一条路。”
他冷笑一声:“要是他不中计呢?要是他直接撕票跑了?”
“那您也顺手端了个校外聚赌窝点,算政绩。”我摊手,“可万一他中计了,不仅人证能拿回来,我还能拿到他亲笔写的借款协议,白纸黑字,他以后再敢动信贷社一根手指头,我就拿这东西送他进去。”
主任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之前是不是就知道他在赌?”
我没否认:“知道一点。但我没想到他会拿学生证去抵押。这一步,是他自己跨过去的。”
“所以你现在不是受害者,是设局人。”他慢慢拉开抽屉,把照片塞了进去,“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吗?不是他拿证去借钱,是你现在站在这儿,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怎么止损,而是怎么反咬一口。”
“止损只能保命。”我说,“反击才能活命。”
他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行。明晚十点,我们安排人在西门桥一带巡查,顺便检查周边黑网吧。时间、路线——我会让值班组按常规排班走,不特意配合你。”
“明白。”我点头,“我不需要您配合,只需要您出现。”
“还有。”他盯着我,“行动期间,你不代表学校,不穿制服,不亮身份。出了事,没人认识你。”
“当然。”我拿起U盘,“所有后果,我一个人担。”
他站起身,拎起包:“记住,李哲,这不是执法,是钓鱼。鱼钩是你下的,但水深不深,得看你自己掂量。”
我鞠了一躬:“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走出办公室,楼道灯一闪一闪,像是快烧坏了。我低头看了眼手机,23:17。屏幕右上角显示一条未读消息,是张明发的:**哲哥,刚查到王浩昨天下午去过校打印店,复印了六份空白合同,抬头写着“个人借贷服务协议”。**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两秒,然后删掉聊天记录,把手机倒扣在掌心。
他还真准备长期干。
也好,省得我再编理由。
我贴身收好U盘,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一层比一层稳。
刚走到一楼大厅,迎面撞见值班保安老刘,提着电筒正要锁门。
“小李?”他眯眼看我,“这么晚还在?”
“刚交完材料。”我笑了笑,“主任让我留个联系方式,万一后续要补充证据。”
老刘点点头:“行,那你赶紧回去吧,夜里不安全。”
“马上就走。”我往外走,手插进外套口袋,摸到那枚备用钥匙——上周修打印机时顺的,本来打算哪天还,现在想想,还是留着吧。
说不定哪天还得进档案室。
夜风吹过来,带着湖边的潮气,吹得脖子发凉。我拉高衣领,脚步没停。
路过公告栏时,那张红头文件还在,通知严禁校外机构在校内开展金融活动。落款盖章清晰,日期确实是今天下午。
有意思。
王浩动手的时间,和这张通知发布时间几乎重叠。
他是被逼急了,还是有人催他动手?
我记下文号,继续往前走。
宿舍区方向传来一阵笑闹声,几个学生喝完宵夜回来,手里拎着啤酒瓶,大声唱着跑调的歌。我绕开他们,拐进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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