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五分,手机在桌面上震了第三下。
我盯着主屏,热力图的红色区域又扩大了一圈。刚才那条“暂停所有模拟进程”的指令发出去快十分钟了,系统总算停了下来。没有自动下单,没有强行再平衡,整个组合现在是静止的。但问题没解决,只是被按住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接通了。
“李哲?”那边声音很清醒,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林砚,你现在能来公司吗?”我说,“我们这边出事了。”
他没问什么情况,只说了一句:“二十分钟。”
挂掉电话,我打开内部通讯,把投资组合调整团队的名单拉出来。原班人马,一个不换。我在上面点了几个名字,发消息让他们立刻回战术会议室。这次不是开会,是干活。
五分钟后,第一个组员冲进门,头发乱着,外套都没穿好。他看了眼主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颜色不对。”他说。
我没说话。他知道问题在哪。
七分钟后,所有人到齐。我刚准备开口,门又被推开。林砚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背包,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他没打招呼,直接走到主控台前,插上U盘。
“把最新数据流给我。”他说。
技术人员马上接通权限。林砚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不到三分钟,屏幕上跳出一组新模型界面。不是我们常用的协方差矩阵,也不是VaR测算,而是一张动态三维图谱,三个轴分别标着利率、美元指数、商品中枢。
“这是DCC-GARCH模型。”他说,“专门用来抓这种跨市场共振。”
我点点头。听说过这个模型,但从没在实战中用过。它能实时拆解资产之间的联动关系,而不是靠历史数据推测。
“运行吧。”我说。
林砚按下回车。系统开始加载。
四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图谱上三个点被高亮标记:科技股、工业金属、黄金。它们之间连着三条红线,形成一个三角。
“问题不在资产本身。”林砚指着图说,“而是这三个外部变量把它们锁死了。利率一动,科技股就跟着跳;美元一涨,工业金属立刻响应;商品价格一波动,黄金就被推高。你们原来的组合结构,正好踩在这三个点上。”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
他说得对。我们设计的是哑铃结构,一头增长一头避险,中间靠周期切换。但现在,所有资产都被同一个外力拉着走,根本错不开节奏。
“那怎么办?”有人问。
林砚转头看我。
我知道他在等授权。
我站起身,走到中间。“从现在起,这个小组归林砚直接指挥。所有调整方案,先交他审核。执行权交给现场团队,但不准自动操作。全部手动。”
说完,我看向原投资组合经理。“你牵头,带上两个衍生品交易员和一个算法工程师,组成专班。六小时内拿出第一版优化方案。”
他点头,马上开始分工。
林砚继续调模型。他把三大变量设为动态输入,让系统每十五分钟刷新一次敏感度。很快,新的风险点冒出来:科技股对利率的弹性达到0.83,远超预警线;工业金属和铜价的联动系数突破0.91;黄金看起来稳定,但实际上流动性正在下降,一旦市场恐慌,根本没法快速变现。
“这不是组合的问题。”林砚说,“是架构被绑住了。你们需要打破原来的规则。”
“怎么破?”
“第一,暂时放开单一市场25%的上限。现在不是讲纪律的时候,是要腾出空间调仓。”
我同意。
“第二,黄金头寸不能留这么多。换成通胀挂钩债券和能源期权。真对冲比心理对冲有用。”
我点头。
“第三,科技股仓位要加波动率互换协议。防止集体下杀时被动减仓。”
我立刻让交易员准备合同文本。
调整从凌晨四点二十三分开始。
第一步,减持百分之十五的黄金持仓,资金转入TIPS(通胀保值国债)和布伦特原油期权组合。操作做了三次才完成,因为市场深度不够,大单容易砸盘。每次下单前,我们都等足五分钟,确认没有异常波动才推进。
第二步,解除哑铃结构的刚性约束。允许科技股短期占比提到32%,同时压低工业金属到18%。这个调整让系统连续报警四次,但我们全部忽略,坚持手动覆盖。
第三步,嵌入波动率互换。技术团队花了两个小时对接交易所接口,终于把协议挂上去。第一笔成交价比预估高出两个点,但没办法,这时候成本不是首要考虑因素。
整个过程持续六小时。
期间系统弹出十七次警告,风控模块三次试图强制平仓,都被我们手动否决。每一次干预都要记录原因,留作后续审计材料。
早上八点零七分,主屏热力图的颜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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