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侧厅出来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财务总监的微信弹上来:“三宗地块买方临时加码,要求降价18%才签意向书。”我没回,直接拨过去。
“先停签字流程。”我说,“通知原定今天签约的两家,我亲自谈。”
他顿了一下:“对方说,不接受就换人接盘。”
“那就换。”我挂了电话。
发布会那套话术稳住了外面的嘴,但账上没钱,说什么都没用。我们抛的是资产,不是口号。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在总部会议室见到了周维舟。
他带了两个人,坐在我对面。主位,西装笔挺,袖扣亮得晃眼。握手时力气特别大,像是在较劲。我知道他,三年前土拍会上抢过一块地,最后流拍收场。业内叫他“鲨鱼鳍”,专咬断供项目。
“李总,现在市场太冷。”他开口就是叹气,“你们这三块地,位置偏,去化慢,我们接手也得背压力。”
我没说话,打开投影。
第一张图是江城地块的租售比,第二张是临安项目的承租客户名单,第三张是广南综合体周边交通规划批复文件。我一条条过,没看他们。
“你说冷,可这些数据都在动。我们挂牌前做了测算,按当前进度,最快十个月能回本。你们要七折收,图什么?图我们急?”
他笑了笑:“生意嘛,价高者得。我们出这个价,是因为别人不敢出。”
“那你敢?”我问。
“我们有资本,也有耐心。”他说。
“假的。”我说。
他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你没有耐心。你等不了十年。你只想三个月内转手卖给下一家接盘侠。你根本不在乎这地方建成什么样,只关心报表上多几个数字。”
他没反驳。
我关掉投影。“这三块地,我们不贱卖。你们要是真心想拿,九五折,三天内打保证金。不然我不陪你耗。”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他旁边的助手低头翻资料,他本人靠在椅子上,手指敲桌面。
“九五太高了。”他说,“至少降两个点,我们才能内部过会。”
“那就不过。”我说,“我下午还有会,不耽误你时间。”
我起身要走。
他叫住我:“九二,我们可以谈。”
我停下。
“九二,取消排他条款,我们今天就能签备忘录。”
我想了想,点头。
“行。但只限江城和临安两块。广南那个,你们没诚意,我不放心交。”
他皱眉:“那是最难的一块,没人碰。”
“所以我不急。”我说,“你们谈不拢,自然有人愿意谈。”
回到办公室,我让助理联系圈子里几个做城市更新的朋友,把广南项目的情况发过去,附了一句:“长线布局,不求快,但求稳。”
当天下午,两家城投背景的小机构打了回来。一家在临安做过旧改,另一家刚拿了政府引导基金。他们都对广南项目有兴趣,但觉得整块太大,建议拆开谈。
晚上七点,资产小组开会。我把项目分成三块:商业、办公、公寓。每块独立评估,独立谈判。这样门槛低,买家容易下手。
“不能再拖了。”财务总监说,“银行那边已经开始问回款计划。”
我点头:“发函过去,说明阶段性还款安排,争取三个月展期。”
散会后人都走了。我坐在办公室没动。窗外天黑了,灯还亮着。桌上摆着剩下的四块未成交资产清单,红笔圈出来的全是难啃的骨头。
我拿起手机,拨给一个老朋友。
“老陈,你在广州那边有没有认识的投资人?不做短线炒作的那种。我这儿有两个项目,位置偏了点,但底子不差。”
他问:“多长周期?”
“五年起。”
他笑了:“你现在也开始找长期资金了?”
“短期救不了命。”我说,“这次不一样。”
他答应帮我问问。
挂了电话,我盯着那份清单。四个项目,三个在新区,一个在老工业区改造带。都是当初低价拿的,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手机响了。助理发来消息:“江城和临安两块,对方确认九二折签署合作备忘录,保证金下周到账。”
我回了个“好”。
松了口气,但没轻松下来。
这两个项目成交,能撑两个月现金流。可剩下这几个,没人接,还是死局。
我打开电脑,调出广南项目的最新估值报告。上次评估是八个月前,现在市价跌了百分之十五。但我们建安成本已经砸进去了,再降就是亏本甩卖。
不行。
我合上电脑。
正准备起身,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没接,直接划掉。
过了两分钟,来电又来了。
这次我接了。
“喂?”
“请问是李哲李总吗?”是个男声,声音不大,有点紧。
“我是。”
“我是广南那边的,城西街道办的王强。我……我看到新闻,说你们那个综合体可能要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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