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手还没从门把上收回来,就听见校长在说:“联合学位的事,能不能加个附件?”
我没坐下,先看了眼陈教授。他坐在靠窗那排,正低头翻协议,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神里有点意外。
我朝助理抬了下巴:“把昨天定的终稿再核一遍。”
助理立刻打开平板,手指划了几下,递到我面前。屏幕上是协议正文,最后一页写着“双认证结业证书”几个字,底下标注了集团管培生优先录用条款。
校长坐在我对面,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他说:“李总刚完成一桩大并购,手笔不小。我们这合作,也想有点突破。联合学位是教育部试点政策,只要双方签了,学生毕业能拿两本证。”
我点点头,没接话。
陈教授开口了:“政策是试点,但审批卡得严。咱们这个项目是企业主导,万一被认定为‘变相办学’,后续招生、拨款都会受影响。”
校长皱眉:“可没有学位,学生积极性怎么保证?”
我说:“我们不搞保送,也不搞内定。学生进来之后,课程按高校标准上,实战部分由我们出题——比如用ERP系统做库存优化,用真实销售数据建模。通不过考核的,结业都拿不到。”
顿了顿,我说:“证书我们不叫‘学位’,就叫‘双认证’。高校盖教学章,我们盖实践章。毕业之后,成绩前30%进面试池,但能不能留下,还得过三轮评估。”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校长看着我:“淘汰率多少?”
“预计超过四成。”我说,“第一年课业压力大,第二年直接进项目组跟岗。受不了的,自己会走。”
校长慢慢点头:“你这不是培养干部,是筛人。”
“对。”我说,“我们缺的不是学历高的人,是能扛事的人。学校教思维,企业教落地。两边都过硬,才行。”
陈教授笑了下:“你要真把这套跑通,明年报考人数能翻倍。”
校长沉吟一会儿,拿起笔,在协议附件栏划掉“联合学位”四个字,写下“双认证结业机制”,签了名。
“那就这么定。”他说,“下周发联合公告。”
协议传到我面前。我扫了一眼法律条款,签字。
陈教授把文件夹合上,说了句:“总算落定了。”
现场工作人员开始收桌牌、撤资料。有人端来茶水,三个白瓷杯,热气往上飘。
记者围在边上,举着手机拍。其中一个提问:“李总,这种合作是不是意味着教育资源越来越向企业倾斜?你们这是在定制未来的精英吧?”
我接过话筒,站起身。
“我们不定制精英。”我说,“我们只提供战场。谁能在高压下做出决策,谁能在数据里看出问题,谁能带着团队熬过上线前72小时,谁才算合格。”
台下没人说话。
“这个项目不承诺职位,不保证留用。每年招50人,预计能走完全程的不超过30个。剩下的,该读研读研,该出国出国。我们不拦。”
我看了一圈:“企业要的是能打仗的管理者,不是只会背PPT的应届生。学校愿意放手让学生拼,我们就有责任把实战场景打开。这就是产教融合。”
说完我把话筒递回去。
几秒钟后,掌声响起来。
陈教授低声对校长说:“他懂分寸。”
校长没回应,只是端起茶杯,冲我点了下头。
我坐回位置,举起杯子:“我知道大家后面都有安排。我不多耽误时间,就说一句——今天签的不是一份合同,是一份承诺:为企业培养能打仗的管理者,为国家输送懂产业的复合人才。这杯,敬未来。”
三人碰杯,杯沿轻响。
助理过来收杯子,我摆摆手,把茶杯放回桌上。
校长和陈教授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校长回头说了句:“第一批名单下周五前发你邮箱。”
“好。”我应了一声。
他们走出去,门关上。
会议室空了下来,只剩我和助理。
我翻开文件夹第二页。标题是“家族宪章数字化管理系统建设方案”。下面列着三项议题:权限分级机制、表决流程线上化、历史版本追溯功能。
助理小声问:“要不要通知法务组进来?”
我摇头:“等下一拨人。”
他退到角落站着。
我盯着那行“权限分级机制”,手指在纸面轻轻敲了两下。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文件右下角。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打印编号:268-01。
我伸手把文件往中间推了推,挡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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