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平板屏幕上的视频,陈浩蹲在猪舍里说话的样子还在眼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子里却已经转到了下一件事。
早上八点十七分,车停在A大东门。小陈已经在门口等了,穿件白衬衫,手里抱着文件夹。他快步走过来替我拉开车门,说了声“李总早”。
我没应,直接问:“材料都准备好了?”
“都在会议室。周教授十点能到,科技处那边也确认过流程。”
我点头,抬脚往里走。校园里人不多,路边有学生骑车经过,铃铛响了一声。
十分钟后我们进了行政楼三楼的签约室。长桌擦得很干净,一排椅子摆得整整齐齐。投影仪开着,PPT停留在合作协议封面页。
小陈把我的资料放好,低声说:“按昨天发的版本,今天只是走个形式,签完就可以对接实验室了。”
我坐下,打开笔记本核对条款。前几项都没问题,技术共享、人员互派、经费拨付也都和之前谈的一致。
九点五十八分,门被推开。
周明进来了,五十岁上下,头发有点花白,穿着深灰色夹克。他身后跟着两个老师,手里拿着材料。
“李总。”他伸手跟我握了一下,坐在我对面。
寒暄两句后,小陈开始走流程。一页页翻PPT,介绍合作内容。周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
第十页是知识产权归属。这里原本写的是双方共有,商业化收益按投入比例分配。
小陈念完这一条,停下来等回应。
周明没说话,翻开自己带来的文件,递了一份过来。
“我们这边临时加一个补充条款。”他说,“关于成果转化的优先收购权。”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甲方(我方公司)对乙方(实验室)未来五年内所有基于本项目衍生的技术成果,享有优先购买权,且不得向第三方转让同等条件下的合作机会。
我抬头看他:“这个不在前期讨论范围里。”
“是科技处新要求。”他语气平静,“上周会上定的,所有横向项目都要加上这条。”
小陈立刻低声插话:“李总,这个……确实是他们现在的硬性规定。”
我看他一眼。他眼神有点紧张,轻轻点了点头。
我把文件放下,没急着表态。
脑子里突然跳出昨晚那个画面——陈浩蹲在猪群中间,声音很轻地说:“只要能少死一头猪,这个系统就不算白做。”
那时候他在泥地里爬,不是为了争什么优先权,是想解决问题。
现在坐在这里谈的也不是钱,是门槛。一旦答应这个条款,等于给实验室套上锁链,以后谁还敢跟别的企业合作?
我开口:“周教授,优先收购权我不能签。”
他眉毛动了一下。
“不是不尊重你们的规定。”我说,“但这个条款会限制你们的发展空间。技术要流动起来才有价值。我们合作的目的不是控制成果,是推动落地。”
他没接话,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我继续说:“我可以换一种方式支持你们。”
他抬眼看着我。
“这次合作产生的所有技术成果,只要实现商业化,净利润的50%归实验室支配。”我说,“这笔钱你们自己管,用来发奖金、买设备、做新课题都行。我们不干预。”
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
小陈呼吸重了些,偷偷看了我一眼。
周明没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50%?”他问。
“净利。”我重复一遍,“不是毛利,不是营收,是扣除成本之后的实际盈利。”
他又沉默了几秒。
“您知道这类项目的周期吧?”他说,“从实验到量产,三年起步,失败率超过七成。”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们不要求回报时间。十年也行,二十年也行。只要有收入,就分一半给你们。”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
这时小陈悄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一行测算数据:按同类AI项目市场估值,五年内潜在收益预计八千万起。
周明瞥见了那张纸,目光停顿了一下。
“你们图什么?”他问。
“图真正的创新能活下来。”我说,“我不指望每一个项目都成功,但我希望愿意做事的人,别因为没钱而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
“你们公司之前的合作模式我都查过。”他说,“没有一家给到这么高比例。”
“以前也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团队。”我说,“你们做的是底层研究,不是包装概念。值得多分一点。”
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
“科技处那边……”他顿了顿。
“如果您觉得难沟通。”我说,“我可以一起参加他们的会议。当面解释这个模式的意义。”
他摇摇头:“不用。我是项目负责人,有权决定合作细节。”
说完,他拿起笔,在那份补充条款上画了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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