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刚放下,会议通知就弹了回执。第一个响应的是技术组老张,秒读秒回:“锻压线匹配报告,三天后交。”后面跟着法务小陈的确认,采购那边也冒了个头,说尼泊尔的联络人已经约上了明早八点看矿场。
我抓起桌上的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浦那建厂三步走”:选址落地、供应链重构、本地用工启动。笔尖一顿,又补了第四条——工会应对。
这事儿不能拖。政策路子通了,可地基还没打,人先堵上门,那就真成“开门红”了。
会议室空调嗡嗡响,我挥手让大伙儿坐下,“别整PPT了,直接说干货。”
技术组甩出第一张图:新厂区平面草图,锻压和热处理车间被标成红色,紧挨着原料入口。“只要初加工做完,回来这一道熔铸算核心工序,SAARC认定就能成立。”
法务递上来一份清单,密密麻麻三十多项备案材料。“承诺书我们拟好了,但环评预评估得当地配合,不然卡住就是一个月起步。”
采购代表擦了把汗:“尼泊尔那边铁矿石品位够,但他们没出口过精加工料,海关记录空白,怕第一次申报被盯。”
我点点头,“那就两头并进——今天我就去工业发展局,把建厂意向书拍桌上。你们这边,把工艺流程拆细了,哪一步在哪儿做,用什么设备,参数多少,全给我列出来。人家问‘你们凭啥说自己是区域增值’,咱们就得拿数据说话。”
散会后我换了身西装,没打领带,拎着文件袋直奔浦那工业区管委会。门口保安看了半天我的护照才放行。办事员坐在风扇底下翻材料,看完抬头:“李总,您这项目规模不小啊,几百人就业?”
“初期三百二,满产一千五。”我说,“而且不是简单组装,我们要在当地完成核心工艺。设备从德国引进,培训标准按欧盟来。”
他手指敲着桌面,“以前也有外企这么说,最后招的全是自己人,本地工人只能扫地搬货。”
“我们不一样。”我把用工比例表推过去,“第一期招聘,本地占比不低于八十五。中方派的是工程师,不抢操作岗。培训计划也带来了,您看看。”
他瞄了几眼,“环评呢?”
“初步方案下周交。”我说,“能不能先给个临时许可?我们想先把围挡立起来,设备一到就能开工。”
他笑了笑,“您急,我们也急。可规矩在这儿,少一步都不行。”
“我理解。”我收起文件,“但我明天就开始招人,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派观察员去看招聘现场。”
他抬眼看了看我,没接话,但态度松了一丝。
走出大楼时太阳正毒,衬衫后背已经湿透。助理打电话来,说人事那边刚发布招聘启事,两小时点击量破万,但麻烦也来了——两大工会联合发声明,说要保障本地技工晋升通道,要求企业签“用工协议”才能动工。
我靠在车门上冷笑一声,“他们倒是会挑时候。”
回到临时办公室,人事主管已经在等,手里捏着工会的公开信。“他们说,外企常搞‘技术垄断’,关键岗位不让本地人碰,几年下来,工厂是建起来了,但技术没留下。”
“所以他们是怕我们‘带走了知识’?”我问。
“差不多这个意思。”他说,“还要求培训全程开放监督,岗位分配必须公示。”
我想了想,“把原计划改一下——取消中外混合派遣,改成‘一带三’带教制。一个中方工程师,带三个本地技工,从第一天就同岗同训。课程表对外公开,考核结果每月贴公告栏。”
“那要是他们非要派人进来盯着呢?”
“欢迎。”我说,“但不是‘监督’,是‘共建’。让他们推两个代表,加入培训管理委员会,参与课程设置和学员评定。月底我们一起开会,看谁进步快。”
人事主管愣了下,“这……他们能答应?”
“不一定。”我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但比硬扛强。我们现在最缺时间,不是对手。”
下午四点,工会代表到了。三个中年男人,穿得整齐,脸色严肃。带头那个叫巴提,本地机械工会的老资格,说话慢但字字砸地。
“李总,我们知道你们资金强、技术好。”他开门见山,“但我们更关心五年后。到时候,这座厂里的高级技师,有多少是浦那人?”
“目前规划是六十名核心技师,三年内本地培养率达到百分之百。”我说,“不只是操作,还包括工艺调试、设备维护、质量管控。”
“光说不行。”另一个插话,“我们听说中国工厂喜欢‘传帮带’,可带的都是自己人。”
“这次不一样。”我把培训基金方案递过去,“未来三年,每年投入两百万卢比专项培训资金,全部用于本地员工技能提升。合同里可以写明用途,接受第三方审计。”
巴提翻着文件,眉头没松,“那课程呢?是不是你们定完,我们只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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