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部的电话刚挂,我盯着平板上那三份来自不同城市却指向同一账户的申请单,手指在屏幕边缘掐出一道白痕。问题不在技术漏洞,而在权力边界——我们能用数据锁死套贷路径,但真要堵住所有口子,得让整个施工链条自己长出牙齿。
我抓起安全帽就往外走。车还没开出园区,电话打给老王:“叫所有人停手头活,二十分钟后新工地集合。不是开会,是现场训话。”
新工地的智能切割机正嗡嗡运转,蓝光扫过轻钢龙骨,自动标记裁切线。工人围在操作台前,看着参数跳动,没人说话,但眼神里那种“等外籍工程师上线才能开工”的惯性还在。
我站到临时搭的水泥墩上,声音压过机械声:“昨天跨境分期系统改了规则,25到30岁的年轻人利率更低,你们猜怎么着?有房东打电话来问为啥儿子比老子便宜。客服怎么说的?‘您维修欠费两次,平台评分D级’。”
底下有人笑出声。
“可笑吗?不可笑。”我抬手示意安静,“咱们干工程也一样。现在这套设备标称效率提升60%,但每次系统报错,还得等德国那边远程重启。上周拼接缝偏差两毫米,返工三天,损失十七万。谁担?”
老王站在人群后,低头翻记录本,没吭声。
“这不是他们的机器修不好,是我们没把标准吃透。”我跳下水泥墩,走到一台装配机旁,拍了拍外壳,“引进不是终点,模仿也不是本事。从今天起,这帮铁疙瘩得认咱们的人当爹。”
老王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联系美方供应商,下周运一台原型机过来,带自适应应力补偿模块。英国那边也在谈,要他们的动态校准算法测试版。不买成品,要的是还没对外发布的玩意儿。”
有人小声嘀咕:“那不是更难搞?连说明书都没有。”
“对。”我点头,“所以我不招操作工,招研究员。五十个骨干,分三批,三个月轮训。每组配两名翻译,视频教学同步录,错一次记过,错三次清退。考核不过关的班组,直接调去搬砖。”
老王合上本子走过来:“培训经费和时间成本不小,万一……”
“没有万一。”我打断他,“金融端我们可以靠模型压风险,施工端不行。一个节点卡住,整条链崩盘。你记得三年前城东项目地基塌方吗?当时要是有实时应力监测,二十条命不用丢。”
他没再说话,掏出对讲机开始调度。
当天下午,第一批拆解任务就开始了。我们把现有设备全拆成零件,贴标签、拍照片、建数据库。老师傅蹲在地上数螺丝型号,年轻技工对着电路板反向画接线图。晚上九点,培训教室灯还亮着,投影上滚动播放德国设备的操作日志,字幕是连夜赶出来的中文版。
两周后,美国原型机到货。开箱那天,连最老资格的焊工都围过来。那机器通体哑光黑,不像工具,像块会动的岩石。启动时震动频率跟现有设备完全不一样,地面瓷砖都在共振。
“这玩意儿能适应南方梅雨季的钢材膨胀系数?”有人问。
“不能。”我说,“所以我们得让它能。”
接下来一个月,我和老王几乎睡在工地。白天盯调试,晚上改流程。最难的是校准算法本地化——德国人设的温度阈值按欧洲气候来的,放到东南亚直接失灵。我们重新采集了三个月的湿度、粉尘、电压波动数据,硬是喂出一套适应性更强的新参数。
有一次半夜三点,系统突然报警,整条装配线停摆。排查两小时,发现是个传感器被油污糊住。老王一边擦一边骂:“这破玩意儿金贵得跟祖宗似的。”
“那就让它皮实点。”我说,“明天起,所有设备加装防尘罩,操作界面做防水处理。别学人家怎么做,想想咱们工地实际啥样。”
他愣了下,点头。
第三个月初,第一轮全员考核开始。考场设在二号模块区,十一个班组轮流上场,从材料录入到成品吊装,全程无外籍人员介入。最后一组结束时,天快亮了,质检报告出来:垂直度误差平均0.8毫米,平整度偏差1.2毫米,全部优于国际通用标准。
老王拿着报告站我旁边,声音有点抖:“九年了,第一次不用求人。”
我没说话,打开终端调出运维数据。过去七十二小时,设备自主诊断故障十三次,自动修复率92%。那个曾经因为输错单位导致裁料报废的班组,这次拿到了最高分。
夕阳往下坠,工地的探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远处传来塔吊转动的闷响,新型号的,转速稳得像钟表。
我走向三号建筑模块区,那里刚装完最新的英国校准系统,正在做冷启动测试。金属外壳还在散热,指尖碰上去,微微发烫。
老王追上来,在半路被调度电话叫住。他冲我摆摆手,转身朝配电房走去,背影很快融进一片橙黄的施工灯影里。
我站在新系统前,平板弹出最新通知:所有班组通过国际标准作业流程测试,设备自主运维率达92%。
风吹得安全帽晃了晃。
我抬手扶正,迈步走进正在嗡鸣启动的机械阵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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