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那数百道炽热而沉重的目光。
深渊之誓的回响犹在耳边,守望之责的重量压在心头,但当陆尘、萧月和柳扶风三人真正踏上那条通往未知深渊的征途时,一切宏大的誓言与悲壮的诀别,都迅速被眼前冷酷的现实所取代。
他们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在【薪火之地】外围的一处隐蔽山谷中,进行了最后一次休整与准备。陆尘的伤势远未痊癒,每一次催动道法,都像是在撕扯他那脆弱不堪的道基。萧月和柳扶风将大部分的负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们的行囊里,装满了精炼的丹药、高阶的符纸,以及【幽影会】那份用无数生命换来的、沉甸甸的航道图。
三日后,当陆尘的气息勉强平稳下来,他们不再停留。
依据航道图的指引,他们向北而行,穿过一片被诡异之力侵蚀得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绕过几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域边缘。周围的景象越来越荒凉,天空的铅灰色也越来越浓重,仿佛一块巨大的、正在缓缓下压的墓碑。
又行进了约莫半日,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潮湿而**的气味。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无边无际的、乳白色的浓雾之墙。那雾气粘稠如浆,缓缓翻滚,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柳扶风停下脚步,她的脸色比平日里更加苍白。她能感觉到,前方的大地脉络变得混乱而迟滞,像一条被淤泥堵塞了血管的巨龙,“航道图上标记的第一个核心诡愈,【静默海】。”
三人站在雾墙之前,渺小得如同三只蝼蚁。那是一种纯粹的、来自世界本身的压迫感,与任何敌人都截然不同。
“准备好了吗?”陆尘轻声问道,声音在这片死寂的边缘地带显得格外清晰。
萧月和柳扶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然后同时对他点了点头。她们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平静与决然。
陆尘不再多言,率先迈步,走入了那片永恒的浓雾之中。
一步踏入,天旋地转。
并非空间上的扭曲,而是一种感官上的、根本性的剥夺。
就在他们身体没入浓雾的瞬间,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心跳声、呼吸声、衣物摩擦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世界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默片,充满了诡异的荒诞感。
柳扶风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大家小心,却发现无论她如何用力,喉咙里都发不出任何声响,甚至连声带振动的体感都消失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和恐慌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猛地回头,看到了同样面露惊愕的萧月,以及神情凝重、似乎早已预料到此事的陆尘。
【用神念。】
陆尘的声音,直接在她们二人的脑海中响起。
萧月和柳-扶风立刻照做,她们的神念探出,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彼此之间建立起了联系。
【这是……这里的法则吗?】萧月的声音在神念中带着一丝波动,显然还未完全适应这种诡异的交流方式。
【嗯,绝对寂静。】陆尘的神念显得很平稳,但消耗也极大。他必须时刻维持着一股力量,才能将自己的思维“说”出去,【航道图上有标注,任何声音都会被此地的法则瞬间吞噬。在这里,我们只能依靠神念交流。】
三人继续向前走,脚下的土地变得泥泞而松软,像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周围的浓雾遮蔽了绝大部分视线,能见度不足五米。除了彼此的神念,他们再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
这种极致的感官剥夺,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们就像被关在一个纯白色的、绝对隔音的盒子里,时间感和空间感都开始变得模糊。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与世隔绝的煎熬。
【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柳扶风的神念中带着一丝困惑和悲伤,她一边艰难地感知着地脉的微弱流动,一边从脑海深处的古籍残篇中搜寻着信息,【古籍上说,上古道纪时,此地名为‘百舸水路’,是连接大陆南北的重要航道。那时候,这里河道纵横,商船往来不绝,船夫们的歌声能传出百里……】
她的话,让这片死寂的沼泽显得更加阴森恐怖。曾经的百里歌声,变成了如今的绝对寂冷,这其中必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大恐怖。
为了节省神念消耗,他们取出一艘由特殊符文木材制成的小舟。小舟不大,仅能容纳三人盘坐,舟身刻满了避水和隐匿气息的符文。陆尘将一枚蕴含着纯净灵气的下品灵石放入舟首的凹槽中,小舟便无声无息地自动向前滑行,在浑浊的、墨绿色的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沉默的涟漪。
小舟在浓雾中缓缓航行,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在神念交流时,他们才能确认彼此的存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保持着沉默,尽可能地收敛心神,以节省那本就因陆尘重伤而捉襟见肘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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