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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洞天福地内，灵气依旧纯净，上古的回响依旧在重复着万古前的日常。但在此刻的陆尘和萧月眼中，这片最后的净土，却染上了一层名为“悲哀”的色彩。
他们脚下那扎根于此的【万念归墟之根】，也不再是单纯的邪恶与污秽。
它是一个被旧秩序碾碎的可悲复仇者，在生命最尽头发出的、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一声悲鸣。
萧月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那句冰冷的“格式化完毕”，像一根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着她的灵魂。她曾无数次下达过类似的命令，每一次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守护更多人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她以为自己手中握着的是维持秩序的天平，此刻才发现，那可能只是一柄冰冷的屠刀。
“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我就是那个审判官，陆尘。我就是那个……把他推下深渊的秩序的一部分。”
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破碎的自我厌恶。这比任何诡异的侵蚀都更让她痛苦。
陆尘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深邃。他没有说“那不是你的错”之类的安慰话语，因为他知道，那样的安慰对现在的萧月毫无意义。
他只是伸出手，指了指脚下那些如同黑色血管般蔓延的纹路。
“所以，我们不能再用同样的方式，去处理它了。”
萧月一怔，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用更强的道法，将它强行净化、抹除，”陆尘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我们和那个审判官，又有什么区别？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格式化’。我们只是用一种秩序，去覆盖另一种秩序留下的伤疤，却从未想过去治愈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他重铸道基、确立了“传道者”之愿后，第一次将自己的“道”付诸于行动的决心。
“魏长卿错了，错得离谱。但他的痛苦，是真的。这份由极致痛苦和怨恨凝聚而成的力量，也是真的。它不该就这么被抹除，成为历史的尘埃。”
“那你想怎么做？”萧月被他这番话引动了心神，暂时从自我厌恶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陆尘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残道纪元】的修士都为之骇然的计划。
“我要炼化它。”
“炼化？”萧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把这种规则性的诅咒……炼化？这太疯狂了！它的本质是污染，是混乱，稍有不慎……”
“我知道。”陆尘打断了她，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任何力量，追本溯源，都只是纯粹的能量。它之所以变得邪恶，是因为承载了扭曲的意志。魏长卿的意志已经崩溃，现在这【万念归墟之根】，就像一柄失去了主人的绝世凶器。我们可以选择将它砸碎，也可以选择……将它回炉重造。”
他转身，走向那枚古朴的【道之源核】，手掌轻轻抚摸着石台。
“这里，就是我们的丹炉。”他指着【道之源核】，“我要以它为炉，承载这股混乱的力量。”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新生的道基如广袤大地般沉静。
“我的【通天道基】，就是道火。我要用最纯粹的道法之火，去煅烧这股力量，洗去其中所有的怨毒与疯狂，将它还原成最纯粹的、无主的本源能量。”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炽热的光。
“然后，再将这份能量，反哺给【太虚观】。用魏长卿毁灭它的力量，来滋养它、修复它。用他留下的‘毒’，来解他种下的‘咒’。这，才是我要走的‘道’。”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萧月脑海中炸响。
她彻底呆住了。
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这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悬崖边筑巢。以【道之源核】这等上古圣物为丹炉，以自身道基为火，去炼化一种规则性的诅咒……这个计划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丝毫差错，后果都是毁灭性的。
一旦陆尘的“道火”压制不住那股混乱，【道之源核】就会被瞬间污染，这座最后的净土将立刻化为魔域。而陆尘自己，道基尽毁，神魂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这风险太大了。”萧月的声音干涩，“成功率，可能连一成都不到。”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尘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我需要你的帮助，萧月。没有你，这个计划连开始的可能都没有。”
“我？”萧月指了指自己，眼神茫然。她现在心神激荡，连维持自身的力量都感到吃力，又能帮上什么？
“对，只有你。”陆尘的眼神无比认真，“在炼化开始的时候，【万念归墟之根】一定会疯狂反扑。它的污染，不仅仅是能量层面，更是概念层面的。它会试图将‘痛苦’、‘绝望’、‘混乱’这些概念，注入到【太虚观】的‘存在’本身之中。一旦它成功，就算我能压制住能量，整个洞天福地也会从根基上被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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