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卿死死地盯着萧月,那双曾经盛满优雅与戏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被彻底否定的狂怒。
“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萧月没有回答。她依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维持着那片温暖光芒的稳定。她就像一座真正的灯塔,在狂风暴雨中,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发光这一件事上,无暇他顾。
回答他的,是陆尘。
陆尘扶着身旁一根断裂的座椅靠背,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的道袍上沾染着尘土和血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什么都没做。”陆尘的声音很平静,“她只是让大家,想起了自己还是个人。”
“人?”魏长卿咀嚼着这个字,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那是一种混合了鄙夷、憎恶和极度不解的神情,“就凭这个?就凭那些脆弱的回忆,那些可笑的温情,就破了我的【心象剧场】?”
“不可能!”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那声音不再温文尔雅,而是充满了非人的尖锐与暴戾。
随着这声嘶吼,一股黑色的、充满了怨毒与混乱的诡异之力,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形无质,而是化为了肉眼可见的、黏稠的黑色液体,向四周疯狂溅射。
滋啦——
黑液溅落在剧院那些华丽的红色座椅上,座椅瞬间腐朽、碳化,化为一滩冒着黑烟的烂泥。溅落在墙壁上,精美的浮雕发出痛苦的哀鸣,融化成扭曲的蜡状物。
整个【黄金时代大剧院】的伪装,在这股失控的力量下,被层层剥落。
天鹅绒的幕布早已化为飞灰,露出后面被黑色菌毯和扭曲肉筋覆盖的舞台。穹顶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颗由无数眼球和惨白手臂构成的巨大肉瘤,正不安地蠕动着。地面上华贵的地毯褪去,显露出其下由骸骨和凝固血浆铺就的真实地面。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剧院,而是一个用诡异之力构筑的、活生生的巢穴!一个以人心为食的怪物,它的胃!
而站在舞台中央的魏长卿,他的身影也在这片真实的景象中,变得清晰起来。
他依然穿着那身得体的黑色礼服,但那只是他的一半。
他的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不是人的形态。
黑色的甲壳如同扭曲的树根,从他的肩膀、手臂和侧脸破体而出,甲壳的缝隙间,流淌着暗紫色的光芒。他的左眼变成了一颗没有瞳孔的、纯黑色的晶体,里面倒映着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虚影。他的左手,则化为了一只由数根锋利骨刃构成的狰狞利爪,正神经质地微微抽搐着。
傲慢的面具被彻底撕碎,露出其下掩饰不住的惊愕、虚弱,以及那半人半诡的、令人作呕的真实形态。
“众生愿力场”的光芒,对他而言,就像是烧红的烙铁。光芒每照耀在他身上一分,他那诡化的半边身体上就冒起一阵阵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精心构筑的【心象剧场】,是他力量的延伸,剧场被破,他自身也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导演,而是一个计划失败、被逼上舞台的、狼狈不堪的小丑。
陆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
就是现在!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月。萧月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她身上的光芒,更加凝聚,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遥遥锁定了虚弱的魏长卿。
陆尘双手缓缓抬起,指尖开始有金色的符文流转。他体内的道行本源已经所剩无几,但他必须发动最后一击。他不求能彻底杀死这个已经与诡异深度融合的怪物,但至少,要用【通天箓】中的封印之法,将他彻底镇压在此地!
老方和幸存者们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简陋的武器。他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们站在这里,他们心中的光芒汇入萧月的灯塔,就是对陆尘最大的支持。
剧院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到了极点。
舞台上,是疯狂咆哮、力量失控的魔王。
舞台下,是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道人,和以身为灯塔的少女。
一场惨烈的决战,即将落幕。
然而,就在陆尘指尖的符文即将凝聚成型,就在萧月的光芒即将化为净化之矛刺出的瞬间——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从舞台传来,也不是从剧院的任何一个角落传来,而是来自所有人的头顶!
那颗由眼球和手臂构成的巨大肉瘤,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精准的力量,从中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那不是爆炸,更像是一种……切割。
窟窿的边缘光滑无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绝对锋利的法则之刃切过,连一丝血肉都没有溅出,所有被切开的组织都在瞬间被分解、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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