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当众人从古代图书馆那静谧的庇护所中走出,重新暴露在【逻辑天网】的监视之下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打击并未降临。那些围困在外的【逻辑审判者】部队,只是调整了阵型,像一群冷酷的牧羊犬,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既不攻击,也不靠近,只是用无声的压迫,宣告着他们的监视无处不在。
“他们……在等什么?”一个年轻人紧张地低语。
“等我们犯错,或者……等我们走进他们准备好的地方。”陆尘的声音很平静。他早已洞悉了【铁律】的意图。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本身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
在老方的带领下,一行人熟练地穿梭在城市废墟的阴影中。他们没有走向主干道,而是钻进了一条条狭窄、破败的后巷。老方这位前管道工程师,对这座城市的地下脉络了如指掌,总能找到【天网】扫描信号最微弱的死角。
越是向东南方靠近,空气中的温度便越高。地面上随处可见龟裂的痕迹,缝隙中不时地喷出一股股灼热的、带着硫磺味的蒸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铁锈、机油和某种东西被烧焦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这里就是【熔火之心】的外围,一片被工业怨念浸透的死亡之地。
“就是这里。”老方停在一处巨大的、早已废弃的排热口前。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套布满油污的工具,三下五除二便撬开了锈死的栅栏,“这条备用冷却管道,几十年前就被废弃了,审判庭的地图上根本没有记录。从这里下去,可以绕开正面所有的封锁。”
他第一个钻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陆尘殿后,在进入管道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高楼上,那些纯白色的身影依旧静立,仿佛在目送他们走进坟墓。
管道内部狭窄而闷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陈腐空气。众人打开了简陋的照明设备,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在管道里行进了约莫一刻钟,他们终于抵达了图纸上标注的临时据点——一个相对宽敞的废弃中继泵房。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扎营。”老方擦了擦头上的汗,开始指挥众人清理场地,检查设备,“陆先生,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陆尘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萧月。
萧月早已盘腿坐下,双目紧闭,脸色因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有些透明。她的心神,已经沉入了那片由怨念和狂怒构成的暗红色海洋。
“我看到了……那点光……”她轻声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它没有移动,很稳定。在它的周围,逻辑噪音的干扰最弱。”
“能标定出路径吗?”陆尘问。
“可以。”萧月深吸一口气,“跟着我的指引。左前方三十米,有一处平台断裂,可以下去。注意,下面有东西在活动。”
陆尘不再多言,将【慈悲协议】石像递给老方,嘱咐他们万一有变,就以此为核心进行防御。随后,他独自一人,如同一道青烟,消失在泵房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熔火之心】的内部,完全是一座钢铁的丛林地狱。巨大的、早已停摆的机械臂如同远古巨兽的骸骨,斜斜地插在地上。锈迹斑斑的传送带扭曲断裂,如同死亡巨蛇的尸体。空气中,灼热的蒸汽从四面八方的管道裂缝中喷涌而出,发出刺耳的嘶鸣,让人的听觉和方向感都变得迟钝。
这里没有生命,只有机械的“尸体”和它们不肯安息的“灵魂”。
“右转,沿着那根最大的管道走。小心脚下,有能量泄露。”萧月的声音,通过一枚小小的符文传音螺,清晰地在陆尘耳边响起。
陆尘依言而行,身形在复杂的钢铁结构上辗转腾挪,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刚跃上一条高处的 catwalk,下方就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几具由破碎零件和管道拼凑而成的【机械诡偶】,正摇摇晃晃地从阴影中走出。它们的“眼睛”是两盏忽明忽暗的红色指示灯,充满了无理性的暴戾。它们没有发现头顶的陆尘,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用它们那由钢筋和齿轮组成的利爪,徒劳地撕扯着周围的金属墙壁,发泄着永无止境的工业怨念。
在萧月精准的指引下,陆尘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机械诡偶】。他就像一个在雷区中漫步的幽灵,总能提前一步,找到最安全的那条路。
但随着越来越深入,陆尘心中的那丝疑虑,也越来越重。
太顺利了。
【铁律】那种等级的对手,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安全路径”吗?那个【人性信标】,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太过清晰,太过稳定,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萧月,信标的状态有变化吗?”陆尘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后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没有。依旧是惨白色的光,很微弱,但一直存在。周围的怨念虽然狂暴,却似乎……在刻意避开那片区域。”萧月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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