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提雅巷尾,人皮面具下的杀局
咸腥刺骨的海水,混杂着柴油和血腥的恶臭,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费小极的每一个毛孔。
沉重的黑暗挤压着他,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灌进更多苦涩的海水。铁棺材般的破渔船发出濒死的呻吟,拖拽着他向无光的深渊坠去。冰冷的绝望,比海水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操…完了…真他妈喂鱼了…”混沌的念头刚冒头,老娘倚门望儿那枯槁的身影猛地刺穿黑暗!
“噗通!”
一声闷响,不是砸在海底礁石,而是撞进了一片带着浓烈鱼腥味的冰冷粘稠里。费小极以为自己灵魂出窍了,直到剧烈的咳嗽带着腥咸的海水从口鼻里喷涌而出,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死透。
“咳咳咳…呕…”他像条离水的鱼,在湿滑冰冷的地板上剧烈抽搐着,每一次咳嗽都扯得肋骨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耳边不再是海水灌入的轰鸣,而是震耳欲聋的引擎咆哮和拥挤空间里压抑的喘息。
“醒了?命真他娘的硬!”一个粗嘎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费小极勉强睁开被海水和污物糊住的眼睛。昏暗晃动的灯光下,一张黧黑油腻、布满刀疤的方脸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像看一堆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垃圾。周围是堆叠的鱼筐,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冰碴子,还有几张同样麻木疲惫、蜷缩在角落的面孔——这是一艘偷渡渔船拥挤肮脏的底舱。
“老…老子在哪?”费小极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在哪?阎王殿门口遛弯呢!”刀疤脸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一个湿漉漉的大号黑色垃圾袋,“你家老头周教授?诺,捞上来就剩这个了,硬邦邦的。”
费小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周教授?!那个总骂他“猢狲”、却教会他在数字海洋里兴风作浪的老头…没了?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全身,不是因为海水的寒气,而是某种巨大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没有周老头,他就是个睁眼瞎!九爷那些绕了地球几圈的比特币资产密码,老头还没说完!那能买下几个城、让他后半辈子躺在金山上醉生梦死的钥匙…丢了!
“操…操他祖宗十八代的九爷…”巨大的悲愤和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贪念交织着冲上脑门,费小极猛地扑过去,手指颤抖着去扯那个黑色垃圾袋的扎口,想最后看一眼那个总骂他的老头。
“滚开!晦气!”刀疤脸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力道极大,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冰冷的铁舱壁上。“死人味儿!别他妈沾上!”刀疤脸厌恶地啐了一口,“老子捞你上来是看你小子命不该绝,还能干点苦力抵船费!想看你死鬼佬?等会儿直接扔海里喂鱼!”
费小极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肩膀火辣辣的疼,却像感觉不到。他看着那个黑色垃圾袋,脑子嗡嗡作响。周教授死了。他的金钥匙丢了。九爷还在满世界追杀他。冰冷的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油腻的舱板,指甲缝里嵌满了黑泥。他摸到了裤兜内侧——那个硬硬的、冰冷的小方块还在!塞在死带鱼肚子里的U盘!九爷勾结联合国大佬的催命符!
绝望的黑暗中,这一点冰冷的坚硬,像垂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命硬…”费小极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混杂着咸腥、血腥和浓烈鱼腥的怪味在口腔里蔓延。他蜷缩起身体,把脸埋在肮脏的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无声地狂笑。再抬起头时,那双小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狼般的凶狠和算计。“只要老子还有口气…只要这硬疙瘩还在…九爷,你看老子怎么把你这座金山…连皮带骨啃下来!”心底那点无赖的狠劲和贪婪,压倒了恐惧和悲伤。老子贱命一条,值了!
十天后,泰国,芭提雅。
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精、汗臭、腐烂水果和荷尔蒙发酵的混合气味。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从遍布巷子的酒吧里炸出来,冲击着人的耳膜。穿着暴露的女郎在霓虹灯下招摇,眼神空洞地寻找着下一个猎物。这里的光鲜亮丽只属于街头,一拐进那些幽深狭窄的后巷,潮湿霉烂的墙壁、堆积的垃圾和角落里蜷缩的流浪汉,立刻将人拉回肮脏的现实。
费小极穿着一件皱巴巴、不合身的廉价花衬衫,脸上晒得脱皮,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他像个最底层的烂赌鬼或者皮条客,眼神浑浊地扫视着巷子深处一块歪歪扭扭的霓虹招牌——“妙手回春Dr.萨玛”。招牌上一个画风诡异、笑容僵硬的人脸图案,在闪烁的粉红色灯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诊所门面极小,藏在堆满杂物的楼梯后面。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福尔马林和某种劣质化妆品香气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酸。光线昏暗,墙上贴着几张模糊不清的整容效果对比图,图上的人脸要么僵得像塑料模特,要么比例失调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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