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福安里深处,陈老太那栋二层破砖楼的阴影,像个冰冷的棺材盖,沉沉压在费小极背上。他脸上堆着热乎的“干儿子”笑,嘴里喊着“桂芬干娘”,心里却转着一个能把死人从坟里气活过来的毒计。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差点没把费小极熏个跟头。瞎眼的陈老太扶着门框,空洞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门外,干瘪的嘴唇动了动:“谁…谁啊?”
“干娘!是我啊!小极!狗蛋啊!”费小极声音拔高八度,透着夸张的亲热,一步就挤了进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哎哟我的干娘!您瞧瞧您,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他那双贼眼滴溜溜乱转,飞快地扫视着这个破败的家徒四壁:墙角的蜘蛛网结得跟盘丝洞似的,桌上供着个蒙了厚厚一层灰的黑白遗像,正是她死了十年的儿子牛大壮。旁边一碗冷掉的稀饭,飘着几片蔫黄的菜叶。
“操!这屋里阴气重的,鬼来了都得打哆嗦!” 费小极心里嘀咕,脸上却满是心疼,“哎哟喂,干娘,您就吃这个?这哪行啊!您等我会儿!” 他不由分说,转身就跑出了门。
不到十分钟,他又窜了回来,手里拎着两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和一盒新鲜牛奶,硬塞到陈老太那双枯树枝般的手里。“快!趁热吃!我刚买的!您老得保重身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三十万呢!俩包子算个屁!”
陈老太摸索着包子,冰冷的手指触到温热的面皮,浑浊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她没拒绝,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费小极见状,立刻凑过去,蹲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像个真正的孝子贤孙。
“干娘啊,” 他压低声音,故意带上点神秘兮兮的哭腔,“我…我昨晚做了个梦!吓死我了!”
陈老太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梦见…梦见大壮哥了!” 费小极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他…他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个黑黢黢的水坑里,一直哭啊哭!他说…他说他冷!冷得骨头缝都疼!还说…还说这地方的风水太凶了!凶得他在地下都不得安生!他被困在这儿了,投不了胎啊干娘!”
“哐当!” 陈老太手里的半个包子掉在地上。她干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费小极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大…大壮?你说…大壮他…他不得安生?困…困在这儿了?”
“成了!这瞎老婆子果然最吃这套!” 费小极心里狂喜,脸上却挤出更浓的悲戚,“是啊干娘!大壮哥哭得可惨了!他说这房子底下不干净,以前是个烂泥塘,阴气聚拢不散,再加上这些年旁边乱拆乱建,把什么煞气都聚到咱这楼底下了!他说…他说您要是再守着这破房子不走,他…他就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啊!” 他把从街头算命瞎子那儿听来的半吊子风水术语,加上自己胡编乱造的惨状,一股脑砸了过去。什么“七煞聚顶”、“阴潭锁魂”、“断子绝孙煞”,怎么吓人怎么来。
陈老太枯槁的手死死抓住费小极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嘶哑绝望:“锁…锁魂?不得超生?我的儿啊…我的大壮啊…” 浑浊的泪水顺着她满是褶子的脸颊滚落下来。儿子,是她活着的唯一念想,死后不得安宁,比剜她的心还疼!
费小极忍着痛,反手握住陈老太冰凉的手,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急切:“干娘!别哭!有救!大壮哥托梦给我,就是让我来救他的!他说了,只要搬!搬得远远的!搬到一个阳光足、地势高、风水好的新地方!他就能解脱了!就能去投胎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托生个好人家,当您儿子呢!” “搬?搬到你找不到的地儿!三十万到手,谁管你儿子投胎当猪当狗!”
“搬…搬就能救我大壮?” 陈老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费小极。
“千真万确啊干娘!” 费小极拍着胸脯,赌咒发誓,“您想想,这破地方又潮又暗,您眼睛不好,住着也遭罪!拆迁给的安置房我都打听好了,就在城东新盖的‘阳光花园’!那地方我去看过,敞亮!向阳!听说还请大师看过风水的,聚财旺丁!您搬过去,不仅身体能好,也算给大壮哥积阴德、破煞气!到时候我三天两头去看您!给您当亲儿子伺候!”
他趁热打铁,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明显是新打印出来的“阳光花园”楼盘宣传彩页——这玩意儿是他在拆迁废墟边上垃圾桶里随手捡的。他拉着陈老太枯瘦的手指,在彩页上那些阳光明媚、绿树成荫的效果图上使劲按了按:“您摸摸!干娘您摸摸!这房子!这阳光!多好!大壮哥要是在天有灵,指定高兴!”
陈老太的手指颤抖着在那光滑的铜版纸上摩挲,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某种虚幻的温暖和希望。她空洞的眼中泪水流得更凶了,但不再是绝望的哀泣,而是一种带着巨大悲恸和解脱的复杂情绪。她猛地抱住费小极,干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嚎啕大哭:“狗蛋啊!我的好狗蛋!干娘…干娘听你的!搬!为了大壮!干娘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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