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卖合同的指纹
催泪瓦斯混着神经毒剂的甜腻味儿还没散干净,呛得肺管子跟火烧似的。费小极像条被烫伤的野狗,连滚带爬地从别墅后墙的狗洞钻出来,一头扎进外头湿冷的夜气里。他贪婪地吸了两口,差点把隔夜饭呕出来。
“操…操他妈的瑞士婊子…”他瘫在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手里还死死攥着从实验室顺出来的卫星加密手机和陈北斗的平板。这两玩意儿现在烫手得跟烧红的烙铁似的。
脑子里还嗡嗡响着那封操蛋邮件——“致我亲爱的哥哥费小极”。哥哥?去他妈的哥哥!他那点混不吝的脑子,刚被“五千美金买来的野种”砸得七荤八素,现在又冒出个能把陈北斗耍得团团转的“妹妹”?这世道比他偷过的最大钱包还他妈乱!
他挣扎着坐起来,后背左肩胛骨下方那块新月形的胎记,被汗水一浸,隐隐发烫。勐巴拉镇…嘎洒河码头…冰冷的雨…女人的哭嚎…还有那钻心的烙铁痛…碎片一样的记忆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烦躁地扯开领口,手指狠狠抠着锁骨下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肤,仿佛要把它抠下来。
“妈的…老子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把老子当牲口卖!”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抹了把辣得睁不开的眼睛,凭着无赖天生的狗鼻子,朝着这片高档别墅区外面最混乱的城中村方向摸去。陈家现在肯定炸窝了,估计全城的狗都在找他,只有那片法外之地能让他喘口气。
城中村深处,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破旧打印店。油腻腻的玻璃门上贴着“复印 传真 修电脑 开锁”的字样,掉色得厉害。店主是个干瘪老头,姓胡,戴着比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外号“老瞎”,据说年轻时候是道上顶尖的“开锁匠”兼“资料手”,后来得罪了人,金盆洗手躲在这旮旯。
费小极跟泥鳅似的溜进去,把卫星手机和平板“啪”一声拍在沾满油墨的玻璃柜台上。“老瞎叔,救命!帮老子看看这玩意儿里的鬼东西!”
老瞎头都没抬,慢悠悠地擦拭着手里的一个铜制小玩意儿。“小崽子,又惹啥祸了?这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卫星手机,“烫手山芋,沾上没好。”
“少他妈废话!”费小极急了,把兜里仅有的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全掏出来拍在柜台上,“老子他妈是被人当猪崽卖了的!五千美金!就他妈值五千美金!”说到最后,他那股子憋屈和无赖的戾气全冒了出来,声音都带着点儿破音的嘶哑。
老瞎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珠透过厚厚的镜片扫了费小极一眼,又看了看那堆钱,最后落到那两件东西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拿起卫星手机掂了掂,没碰平板。“加密的,硬破会触发警报。你想看啥?”
“邮件!就最新那封!还有…还有那附件里那狗屁合同!放大!老子要看得清清楚楚!”费小极凑近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老瞎没吭声,从柜台下摸出几个稀奇古怪的转接头和小盒子,动作慢得像是在包浆。他把卫星手机连上自己那台吭哧作响、风扇噪音巨大的老式电脑主机箱。屏幕上闪过一连串飞速滚动的绿色代码字符,看得人眼花缭乱。老瞎的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敲击着,声音缓慢而清晰,仿佛带着某种看透世情的麻木:
“命数这东西,跟这破电脑一样,看着复杂,真拆开了,也就是些零和一的道理。佛说众生皆苦,苦在哪?就在这命里刻着的零和一,改不了,逃不掉。你被人卖,是零;你现在找上门来,是一;折腾到最后,没准还是归零…”
“滚你妈的老神棍!少给老子念经!”费小极听得心头火起,烦躁地打断他,“老子只想知道谁卖的!谁买的!老子要刨了他祖坟!”他那点无赖的狠劲儿被这巨大的未知彻底点燃了,像头被激怒的困兽。
老瞎被骂了也不恼,只是推了推眼镜。屏幕上,那份泛黄的“衔尾蛇”拐卖合同终于被强行解析出来,放大了铺满整个油腻的屏幕。
费小极的脸几乎贴了上去,眼睛瞪得滚圆。他自动忽略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英文条款,像野兽寻找猎物痕迹般,死死锁定在两个关键位置——买方签名处,一个龙飞凤舞但清晰有力的中文名字:阮文辉!下面附着一个暗红色的指纹印记!卖方签名处是一个潦草的英文签名:Kyi Myat,同样按着一个清晰的指纹。旁边标注着:缅甸·勐拉·圣光孤儿院院长。
“阮…文…辉?”费小极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嘴角神经质地抽搐着,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眼神却冰冷得像淬毒的刀子。“老子记住你了!狗日的买主!”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老瞎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关联加密的通讯录信息——显然是陈北斗平板里的东西。屏幕上跳出寥寥几行:
阮文辉:滇南腾越集团董事长。主要业务:边境贸易、矿产。关联人:阮星竹(女)。注:与九爷早年有旧,关系复杂。疑涉部分灰色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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